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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景鹤玄登基，这皇宫就不再单纯是皇帝的居所。
他将所有的朝廷中官员的住址全部安排在宫中，如此一来，一旦有任何大小事物需要紧急处理，就可以很快传达。
既提高了办事效率，也不会浪费这硕大的建筑。
在他看来，皇宫仅仅只是一座巨大的能住很多人的房子，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并不需要遵循那些复杂的忌讳。
太医院以及所有太医们都住在皇帝的寝宫附近，直到此刻，依旧灯火通明。
袁老的学生们纷纷告辞，还要回去继续去进行研究。
旁人大概已经看惯了太医院日夜不停的忙碌，没什么见怪的，施翎遥却心绪澎湃。
不论思想还是行事，都不该走极端。
人类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注定了会有各种不同的人性。
会有那种吃里扒外背后暗算队友的小人，也会有心怀天下，将毕生奉献给全人类的好人。
她曾经遭遇了第一种人，也看到了第二种人，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人类，但是她依旧还会为好人的这些奉献而觉得感动，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顺手帮一把。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已经不是人类，也不是孤身一人。
她的身后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族人，她是他们的希望和城主，所以她必须为自己的族人考虑。
袁老倒是不设防，这一路上滔滔不绝，将最近几个月的收获都详细告知。
何元庆至今还活着。
他是当初第一个被发现对僵尸毒素免疫的人，被张兴送回帝都，自此成了太医院的俘虏，被当做宝贝一样关着，不少吃穿，没有自由。
其实南方被施翎遥红枝治疗过的人有很多，这些人都是僵尸毒素免疫者，只是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类，自然不好这样拘在太医院。
也就是何元庆倒霉，歪主意打到了正主身上，才被施翎遥收拾了一顿。
“我们太医院有数十志愿者，自愿接受了何元庆的血液注射，自身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们还在考虑要不要用僵尸毒来试试，验证他们有没有免疫。”袁老叹气，“都是些好孩子，谁我都舍不得让他们去送死。”
施翎遥沉默不语。
她之前所有的实验都是围绕红枝展开的，并且都是机缘巧合下恰好遇到的不同情况，还从来没有研究过人类相关的实验。
关于感染者被红枝治疗后，能免疫僵尸毒素，还是何元庆被施翎遥抓住的那次，她为了验证这一点，故意让僵尸啃了何元庆的脚。
这才坐实了被红枝治疗后的感染者可以免疫这一说法。
太医院只知何元庆被治疗过，却没人知道到底是何神奇的宝贝。
袁老看像施翎遥，欲言又止。
不需要她意念力去刻意探察，也知道袁老是什么心思。
红枝是绝对不可能给的，血液红枝流落在外，被歹人所利用，造成了太多的伤亡和事故，绝对不允许再有血液红枝流落在外。
她那第三颗红枝至今还未回收呢，已经变成一个黑娃娃跑了！
“如果施大夫能……”
“不能。”
施翎遥冷酷无情，不等他将话说完就打断。
能救人的只有血液红枝，若是想救这天下人，她放血而死都救不过来！
“你！你你你……作孽呀！拥有如此宝贝却不愿拿出来救治世人，你怎能有如此冷硬的心肠！”袁老被毫不留情的拒绝气得快要心梗，哭天抢地就开始哭诉。
施翎遥转头，冷冷看他：“那么我问你，我一个人的命和这世上那些受伤的千千万万的人命，相比之下，你选谁？”
袁老毫不犹豫坚定回答：“自然是选择那千千万万的世人！若是我一人之命，能救天下人，我死而无憾！”
施翎遥冷笑：“你也足够铁石心肠啊！那千千万万的世人，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凭什么要求我用我的命去换他们的命？我的命就不值钱吗？”
袁老语塞，他解释：“可是你只有一人，世人却有千千万万……”
“在你的眼中，生命的价值就是用数量来衡量的吗？”施翎遥冷冷看他，“你就好像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抱着怜悯的心情去施舍脚边千千万万的蝼蚁。”
她一字一句道：“袁老，你也别假装什么圣人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自我感动，自以为是救世主，漠视生命。”
“你才是那铁石心肠之人。”
她的话像洪钟之声重重撞上袁老的胸膛，撞得他心跳如鼓，耳鸣不止，脑海中一片空白。
施翎遥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景鹤玄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林岩瞠目结舌，转头问李越：“我怎么觉得施大夫说的好有道理？”
张兴讷讷道：“我也觉得……”
李越一语不发，只是看着施翎遥离去的背影，良久叹息：“袁老，我们送您回去吧。”
袁老好像被抽了魂的木偶，只呆呆的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黎明将至，雪还在不停下，纷纷扬扬的雪幕遮住了即将到来的日光，整个世界依旧一片漆黑。
三人安顿好袁老，正要离开，就听背后一道苍老的声音：“我真的做错了吗？”
三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李越回头，看着那位老人。
为了尽快研究出僵尸毒素的解药，已经古稀之年的他每日还跟太医院那些学生一起，早起晚睡，殚精竭力，快要将自己的生命都耗干净。
他躬身作揖，言语恭敬：“您为了大宣的子民，至仁至善，不论成功与否，都是我大宣的英雄。只是，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决定另一个人该如何死亡。”
他说完转身离去。
袁老独自枯坐屋中，久久不言。
景鹤玄带她到自己之前居住的寝殿：“今夜你就暂时在这里休息，有何打算咱们明日再说，我就在偏殿，有事你喊我。”
他说完要走，却被施翎遥叫住：“你希望我帮助他们吗？”
闻言，景鹤玄转身直直看向她：“我希望你开心，不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无理由支持你。”
他想了想，补充：“若是你想做的事情，对自己有伤害，那我会阻止你。”
施翎遥挑眉：“哪怕这世上的人都死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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