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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禹琨将所有人喊醒，大着嗓门发号施令：“今天我们尽快弄清楚蝌蚪的作用是什么，好打电话告诉对面，让他们早点想办法让更多人吃下蝌蚪。”
林辰捂着腰上的伤处，吃力地坐起，抬眼就见凶神恶煞的男人面朝向他，冷笑：“我们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得看他们那边配不配合，他们就是吃准了这点，才敢在电话里对我们指手画脚。”
林辰听出了禹琨话语中的挤怼，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他的印象中，齐斯的目标从来都是齐心协力破解世界观，在玫瑰庄园里他屡次犯险，以身入局，怎么都不会像禹琨所说的那样，依仗优势，威胁他人……
卢子陌：“……”
他不自觉地靠得离齐斯更近了些，讷讷地问：“那小兄弟，我们该怎么办啊？他们都是资深玩家，你是擅长解谜，但我们两个捆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他们中的一个人啊……”
事实的真相加上错误的引导，将对方的思维引入计划中的误区，这又回到了齐斯最擅长的话术领域。
对面拥有完成任务的主动权，他们这边则拥有收集信息、破解世界观的主动权，真正的解法大抵是通力合作，任务和世界观两手抓。
齐斯微微摇头，耐心地解答：“据我所知，拥有成熟的生产组队道具工艺的，只有昔拉公会。上个副本我和九州的人合作过，他们告诉我，他们的组队指环还在测试阶段，暂不考虑流出。”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我和你说的这番话告诉他们，我相信这会是很好的投名状。当然——”黑发青年抚了抚手指，笑得像是交易桌后的魔鬼，“你之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而我孑然一身，需要一个队友，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到底不同。”
两人说话间，齐斯干脆利落地爬下床，拉开窗户，将自己那份蝌蚪汤尽数倾倒在窗外。
昨天卢子陌因为吃了蝌蚪，被青蛙攻击，今天副本却强制所有玩家喝蝌蚪汤，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远处，送餐的护士好像完全没意识到有人在盯着她似的，坦然地推着餐车转过拐角。
结论符合逻辑，齐斯的神情也格外真挚，玩家们的脸色一时都不好看。
但如果真被堵上所有退路，为了生存，他们未必不会拼尽全力。
两人这会儿已经走到了一间手术室门外。
这无疑是和“熄灯后不能出门”平级的规则，如果被NPC发现违规了，大概率会增加扮演失败率。
这也是很多普通人的想法，他们总以为他们只要偏安一隅，就能平平稳稳度过一生，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捡拾些剩菜残羹。
话是这么说，他心底却也不由生出几分希冀。
齐斯反应迅速地背过身，不去看床上的血迹，只看到面前还面朝病床方向的孙德宽张目结舌。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昨晚她那个外出探索的昏招，玩家们的失败率平等地上窜了一大截，这会儿肚子里都揣着火，没人有兴趣当捧哏。
黄小菲凑近卢子陌，笑容可掬：“子陌，接下来这几天，我的汤就拜托你了，怎么样？”
一道男声嚎啕大哭，哭声中夹杂着破碎的话语：“都怪我，我应该坚持吃蝌蚪的，都怪我……”
最后一块砝码落下，局势已明。
上面赫然写着——
眼前的青年明确有能力带人TE通关，说不定他运气终于好了一回，也能TE通关一次？
“多谢你愿意信任我。”齐斯眉眼弯弯地笑着，压下眼底的戏谑和算计，“只要你不动歪心思，我相信这会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有人以身试法，证明了此路不通，看来蝌蚪汤是不得不喝了。
黄小菲和齐斯都想走TE路线通关，这已经没得选了。两相比较，明显是有六次TE通关记录的智力型玩家齐斯更加靠谱。
“而且你应该已经发现了，黄小菲从来不会顾及旁人的死活。你因为她的错误决策增加了失败率，她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卢子陌作为她的亲人，她竟然也能心安理得地逼他帮忙喝掉蝌蚪汤……这样的行为，我不敢苟同。”
混乱远比稳定要更有利于培植恐惧的主祭发挥，一茬茬死亡点都需要有人亲身试验，不愿意成为实验的小白鼠，便只能先下手为强。
林辰下意识做了个环护的动作，却感觉左手被轻轻握了一下。
齐斯倒完汤后，就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啃起了包子。这会儿，他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径直往门外走去。
齐斯站在病房门口，向走廊深处张望。
一张纸条被塞到他手中，沾满了紧张的汗水，湿漉漉、黏糊糊的。
不得不说，黄小菲不愧是老玩家，能在已知信息较少的情况下分析出有效信息，并且对接下来的通关路线建立完整的思路。
“大出血，已经尽力抢救了，没救过来，节哀。”背后的女声冷冰冰地响着，说这话的大概是一个护士。
黄小菲用手托着下巴，侧目看他：“子陌，你昨天已经吃过蝌蚪了，又不差这些……”
在孙德宽和卢子陌哭丧着脸埋头干汤之际，黄小菲条理清晰地分析：“对比昨天的情况来看，只需要不被青蛙看到我们吃了蝌蚪，就不会遭到攻击。青蛙是可以杀死的，并不难对付，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主要是走廊里那些孕妇鬼。”
“所以，我们也要想办法走TE通关路线。”齐斯微笑着，循循善诱，“触发越多的事件，获得越多的线索，我们的优势就越大。只要我们掌握关键线索，到时候他们必然投鼠忌器，生怕我们带着线索一起下地狱。”
被逮着薅的卢子陌：“……我没意见。”
齐斯知道这一点，轻笑出声，目光中满是戏谑：“你怎么这么天真呢？这是一个团队副本，无论在通关进程中，我们是否集体行动，最后触发的危机和惹出的风险都得由我们所有人一起买单。”
仔细想想，齐斯虽然看上去性格孤僻，却实打实地带人TE通关过，应该也不像表面上那样自私自利……无论如何，提前搞好关系都是不错的选择。
卢子陌求助般看向黄小菲：“姐，我们真要吃这玩意儿？”
当然，昨天刚被扎了一刀的林辰犯不着在此刻触禹琨的霉头。
在禹琨推门而出，还没来得及转身的那两秒，林辰悄悄将纸条展开，瞥了一眼。
……
孙德宽只是因为莫名其妙地折了20%的失败率感到不忿，一时间摸不清楚齐斯所说的“有问题”指的是哪个方面，不解地看向青年。
黄小菲也不觉得尴尬，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抽了起来。
孙德宽早就吃完了，左右看了看，也站起身来。
昨晚他算是见识到了，黄小菲既独断专行，又强的有限。回过头看，齐斯一开始就通过小矛盾和这对姐弟划清界限，着实明智——至少没把失败率亏进去。
“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三件事，第一，探查整座医院，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第二，找到有关我们身上病症的资料，制订治疗方案；第三，和NPC接触，弄明白世界观，最好试探一下院长——我怀疑他知道些什么。”
齐斯不声不响，继续前行。
像兀鹫一样蛰伏在阴影中，齐斯所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黄小菲叼着烟，含糊不清地笑了笑：“我这边也是，看来让别人帮忙喝汤的方案完全可行。”
反正扮演这事儿有个体差异，除非能看到彼此的系统界面，否则具体情况谁也无法查证。
“但我和他们不一样。”齐斯侧头看向孙德宽，目光炯炯，“加上新手池，我已经有六次TE通关记录了，并且还帮助过不少素昧平生的玩家通关副本。我从来不会逼迫旁人为了TE通关冒险，我只提出建议，如何做全在于你。”
身为厨师，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合情合理，使人信服。
从进入游戏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TE通关过，只能勉强赚到微薄的积分，实现愿望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孙德宽快步跟上，压低声问：“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儿？有什么想做的，需要我搭把手吗？”
而不可否认，无论怎么翻车，资深玩家能活到最后的概率都比通关十个正式副本以下的普通玩家要大。孙德宽相信，以黄小菲的性格和能力，万不会留他活到最后。
【第五天，合作杀了他】
“我能感受到，她很有实力，也很有野心，为了TE通关、获得更高的评价，可以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昨晚违背规则外出是一桩，今后恐怕还会裹挟着你我，为了她的虚荣心以身犯险……”
蓝青蛙医院，护士推着小车进入每间病房，挨个床位送上早餐。
“我不是说黄小菲和卢子陌一定是昔拉公会的人，但我敢肯定，他们获得组队道具的方式必然见不得人，不然没必要欺骗我们。”
孙德宽盯着汤看了两秒，迟疑地说：“这好像是蝌蚪汤，我早年间做过这样式的。”
齐斯压着脚步，无声地走向护士的身形消失的地方。
“都是成年人了，学会如何利益最大化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不是么？”
喝了几口后，卢子陌抬起头汇报情况：“我这边失败率没有上涨。”
至于所谓的增加了10%失败率……随口编的，省得其他玩家一口汤也不喝，妨碍他做对照实验。
但一旦开始走TE通关路线，难度和危险指数将难以预计地飙升，便是再有经验的资深玩家，也不敢保证最后不会翻车。
众所周知，保底死亡人数机制始终存在。老老实实走较为安全的NE通关路线，在老玩家们的护持下，或许不至于走到最糟糕的地步。
而且，严格意义上说，这个副本对两边的玩家是公平的。
“昨晚，那些孕妇鬼很明显在阻止我们离开病房区。我猜测到了夜间，医院里面的某些地方会有猫腻，只要能弄明白猫腻是什么，离破解世界观就不远了。”
齐斯看着孙德宽若有所思的神情，垂眼道：“我昨天之所以故意和她起冲突，就是因为对她心存怀疑，想试探一下她的行事。现在看来，你我之于她都只是测试副本机制的工具罢了。”
玩家们一人分到了两个包子和一碗汤。
蝌蚪汤这玩意儿到底是超过普通人的接受限度了。刚端起汤碗的黄小菲差点没手一抖，将汤水撒到地上。
可以说，从黄小菲表现出优势地位和主导局势的欲望时，她在齐斯眼里就是个死人了。同样该死的还有她的队友卢子陌。
他捂着腰上的伤处爬下床，不声不响地跟在禹琨身后，流露出安安分分当工具人的态度。
孙德宽本就因为昨晚的事对黄小菲有些意见，很容易便顺着齐斯的话语推导下去，得到了更可怕的结论。
门外，护士好巧不巧地扯着嗓子喊：“珍惜粮食，杜绝浪费，早餐必须吃完！”
猩红的灯光在房门顶上一闪一灭，一张染血的病床被从里面推了出来。
在倒汤的过程中，他好像听到了什么，身形明显地僵了僵，两秒后才回头看向其余三人，无奈叹息：“就在刚才，我的失败率增加了10%。”
——捕风捉影收集似是而非的佐证，离间人心。
孙德宽呆愣了半天，回过味来：“这不还是一样要冒险TE通关吗？”
沉默间，卢子陌已经喝完了自己那份汤，开始解决她的那份。
包子是普通的包子，不知道是什么馅的；汤装在塑料碗里，表面黄澄澄的，还漂浮着一些黑色的不明物体。
这样的人放在任何一个副本里，都是弱小玩家们愿意追随和讨好的对象。
女老师则往离禹琨更远处退去，和林辰擦肩而过，看架势是想躲在他身后。
黄小菲当即将手中的汤碗推到卢子陌面前，目露鼓励之色：“我们再试试能不能让别人帮忙喝汤吧。目前还不知道吃不吃蝌蚪对接下来的剧情有什么影响，我们最好留两個人不喝汤，做一下对照实验。”
估摸着走出了足够远的距离，病房里的人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了，他才叹了口气：“黄小菲他们有问题。”
“他们只需要提前将所有能触发的事件都触发一遍，到最后就能用‘伱们也不想所有人都无法通关吧’的话术道德绑架我们，逼我们按照他们的安排行事。”
孙德宽看了齐斯半晌，咬牙一拍巴掌：“那娘们已经害惨我了，我怎么都不能再跟他们。小兄弟，我相信你，能TE通关就TE，哪怕不能我也认了。”
对于TE通关后丰厚的积分和奖励道具，他何尝不心向往之。
失败率当然不会上涨，刚才齐斯倒汤的时候，失败率一动都没动。
孙德宽眨巴了两下眼睛，干笑：“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跟他们干了，能活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TE通关什么的有最好，没有也就那样，我从来没指望过……”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生命只有一次，谁都赌不起，不是么？”
齐斯静静地看着孙德宽，问：“孙哥，你看到了什么？”
孙德宽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病床上……跳出来一只红色的青蛙……不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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