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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山顶,一条蜿蜒曲折的路,顺着山势盘旋而上。坐在大石头上,赏景色。

    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气息和阳光的温暖,品味着,幻想着山林之间的活力。

    趁着感觉还在,立即画画,直到画意不畅,才停下笔。不算是完整的画,缝缝补补一般画了半个小时,差强人意的凑出一幅完整的画。

    山下林中有一条沟缝,以为是一条路,原来是一条溪流。在里面喝了水,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上了岸。

    逆流而上,踩鹅卵石铺陈的路上舒服受用,似乎在自己脚底按摩一般。

    路势走高,听到水声急促,原来溪口被堵住了。路也开始变了,上面是黄沙,路的尽头是一处尖峰峭岩。下临湍流,前临峭壁,侧身挤过,一面白墙,赫然堵在面前。

    手一摸,手上沾了白白的石灰粉,瞬间往里走,有一扇黑门框,出了黑门框,豁然开朗。

    太阳像熟透的柿子,垂在空阔的湖面上,湖面上倒映着红色的光芒,如同燃烧一般,血染而恢宏,一群白鹅在水边嬉戏觅食,水边草茂盛。

    过了高大的围墙,中间竟是一座低矮的黑房子,正面没有墙,也没有门,好像被故意拆掉一般。

    房前一个人,身罩宽松的袍子躺在摇椅上,他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如同墙一般。

    他留着稀疏的胡子,丰腴的脸上如同涂了油,泛着光。眼睛一眨不眨,如死不瞑目一般。两手自然的搭在扶手上,指甲却异乎寻常的长。脚头挂着木屐,似乎要脱了脚。脚跟搭在青石地上。要不是他胸膛微微的起伏,还真以为他死了。

    祝大球心道:我看景色,也没有他这样投入。也许年纪不一样,看到的东西虽一样,体会可能不同。

    也不禁好奇,祝大球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太阳正好落在两山中间,除了刺眼的光芒,也看不出什么。

    忽然感到,一股凌厉的气流,袭向颈部的咽喉。出手阻止来不及了,立即绷紧全身一层层氤氲之气,从咽喉毛孔喷出去,与此同时,身子滑开点距离。对方有那么一刻,迟疑了,拇指立即顶向自己的下颚,已碰到坚硬的东西。

    那让人进击的快,退的也快。身未落地,手拂一片青草叶子,手腕一转,叶子已出手。

    祝大球右掌一出,那片叶子,在掌根处停下,手一抄落在掌心。

    祝大球既惊且怒。转瞬间,将自己的浩流全部逼出来,配合心无意之力和单礼指,才保住顷刻之间的性命。

    这才认真打量起刚才还躺在摇椅上的人。按下脾气,讽道:“阁下这一手,想必杀了不少人吧?”

    这个人就是朱再延,他收到棺主的意思,来此镇守。

    趁其不意,攻其不备。“无形三手”只用了“无形指刀”、“无形飞叶”,还有“无形飞翅”,不过指甲头已经断了半截,威力减了不说;纵然使出来,把这座院墙都拆掉,也未必能伤得了他。

    祝大球道的嘲讽,也不放在心上,脸露微笑,用迷离的眼睛打量着祝大球,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慢条缕丝的道:“我的眼睛不太好,所以要晒晒太阳,这样才能看的更清、更远。你却来了,妨碍了我的视野。”

    祝大球不明其意,又防他再次偷袭,并不搭腔。全神戒备,眼睛一刻不离其身。

    朱再延将右手中指拿到眼皮底下,又摸又擦,叹息道:“我真的老了,这指甲也不知道多久,才能长那么长。”

    看看其他四根手指上的长指甲,似乎难以抉择似的,眼睛一闭,道:“索性全剪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转身进了小房子。

    祝大球注意到摇椅前青石上两个坑,忽然明白:原来他早就蓄势待发,等着自己。

    朱再延很快出来,将食指在他面前展了展,似乎在说:“现在我对你没威胁了。”

    “阁下偷袭完人之后,剪了个指甲,就没事了吗?”

    “我指甲全剪了,以后穿衣、吃饭再也不用人伺候了,再也不怕伤着自己了,拉屎、撒尿肯定方便。”

    祝大球心想:他跟没事人一样,似乎也不怕我动手。目前隐忍不发,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再延舒服的躺在摇椅上,道:“你站在那里干嘛?怎么还不走?难道要让我留你吃饭?”

    祝大球看他的轮廓和山洞中看到的人,依稀相似,道:“你是棺主吗?为何想置我于死地?”

    “什么棺主?我说我是棺主了吗?不要诬赖人!”

    朱再延惊觉而起。

    “就算你不是,和他也有牵连。不然为何突然对我下杀手?”

    朱再延起来走近两步,道:“是刚刚吗?”

    “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祝大球双手平直下垂展开。

    “哦,刚才真的很危险,我若不及时收手,这只手指恐怕就断了,我已经剪了指甲,表明了态度,你还要怎样?难道要我的老命吗?想要你就拿吧,我绝不还手。”

    朱再续撒泼耍赖的朝祝大球挺来,还真不好对他下手,往后退了一步。

    “别再向前靠了,否则我不客气了!剪个指甲,就算表明了态度吗?”

    “我的许多绝技在指甲上。以指甲为刀,无论什么利刃,刺、劈、砍、剁,终究是隔了一层,哪有长在自己手上的指甲快和锋利呢?我刚才不够快,不够锋利吗?我指甲都剪了,还要我怎么样?”

    祝大球听而不答,犹疑不定,这人和朱殷有异曲同工之无理。

    朱再延忽然自怨自艾起来,不断的叹息,说道:

    “你要是没防住就好了,那样我这辈子勤学苦练,依旧自信满满,我的生活依旧充满阳光,他们对我依旧认同,依旧对我膜拜。我依旧志得意满,高高在上,心安理得。都因为你!这些全没了,成一个平凡的糟老头。

    我的人生为何这样失败啊?为何临老了,让我遇上这种事?要在失意中度过?”

    朱再延越说越伤心,老泪纵横。

    祝大球纳闷了:他先出手的,搞得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伤害了他。

    朱再延突然厉声道:“到底是谁?怎么到这里呢?到我先祖的土地上,意欲何为!”

    此人性格多变,一会儿世外高人的样子,转身就成刺客。突然像一事无成的老人,转眼间像个长官,对自己发起质问。

    祝大球甚感不适,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心想:难道我真的闯入人家禁地了?

    便道:“我可能走错地方了,误入贵宝地。”

    “你也知道是宝地呀?对面就是我们的祖陵金鼎山,历代先祖的骸骨都在上面,一般人不会走上这条路。除非别有企图的人。自古至今,这里就是禁地!我不想追究你,奈何你硬要留下来。即使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要与你周旋到底!”

    朱再延气势汹汹的逼近。

    “你—你为何突然袭击我?”

    祝大球有点语无伦次。

    “高手能感受到高手的存在。我那样偷袭,都没有伤到你。你说你的能力,让不让人恐惧?我想当做没发生,偏偏你纠缠不!”

    “那就抱歉了。我是个画画的,这里风景秀丽,引人入胜,无意间到此,不知道这里是个禁地,我这就原路返回。”

    祝大球想早点离开这里。

    朱再延心想:此人心胸可以。我一直对哥哥的死,心有愧疚,自从弟弟当上了棺主之后,更加减少存在感。弟弟让我截杀他,但侄儿对他却是欣赏、推崇,或许他的到来,能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就算没有改变,他也能帮助侄儿。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不用兄弟反目。

    叫道:“我让你原路返回了吗?你一来我就知道你是个画画,背着那么显眼的画夹,任谁都看得出来。此去路最近,且无水路。若原路返回,得多走好几天的路。我看你不像个盗墓的,我可以通融一次。”

    “那谢谢了。”

    “希望你在这个地方留下更多的绘画作品。这里不方便住人,你从房子后面山路上去。到了山顶夹缝,坠绳而下,便到了巫城地界。”

    祝大球心想:这是明目张胆的要贿赂。便道:“多谢指路,您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给我?走吧,走吧。”

    他这样说,不给点东西,反而说不过去。从画架中卷出一幅画,恭敬的送到他面前,道:“这是我今天画的拙作,还来不及润色,请笑纳。”

    朱再延展开来,边看边道:“有气韵、够秀丽、够流畅,可惜到这棵不起眼的松树前,就停滞了。整体上没有什么气势,布局也不够精巧,你在模仿一个人的画风。模仿的惟妙惟肖,不过也不失为一幅好画。”

    祝大球知道他说的是笔名的自己,淡淡一笑,道:“后会有期。”

    朱再延也不看他,道:“我们还会见面的,恕不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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