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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霄抵达明州的当天晚上八点。
酒楼挂起了歇业的牌子。
今天这家洪县最好的酒楼不对外营业。
只招待一群特殊的客人。
八点刚过，陆续有人走进酒楼，他们直接上了三楼。
很快就来了四十几个人。
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餐桌上，低声地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严肃，宴席的气氛很压抑。
他们是洪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刑警。
洪县刑侦大队正科级，核定行政编制十六人，大队长一人，教导员一人，副大队长二人。
大队内设城关、蔡庙两个责任区中队，重案中队、禁毒中队、技术中队和综合保障中队，四个直属中队。
每个中队核定行政编制三人，中队长一人，指导员一人。
其中城关中队、重案中队和禁毒中队中队长为正科级高配。
全中队在编刑警五十人。
这样的编制在刑侦大队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
属于完整建制的刑侦大队。
今晚宴归来酒楼到场的刑警占到了刑侦大队的一大半，只有几个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到场。
这本来是一场升职宴。
庆祝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关烨荣升大队长一职。
酒席三天前就定好了。
然而任命报告送到明州市局后出人意料地被否了。
听说上面已经有了大队长的人选，并且很快就会抵达洪县。
今天市局传来消息，新任的洪县刑侦大队大队长已经抵达市局办理完相关手续，最快明天，最迟后天就将上任。
关烨升职的期望落空了。
大家伙以为关烨会取消酒席。
没想到下班前得到通知，预定的酒席照常举行。
只不过升职宴变成了一场普通的聚会。
然而三楼宴会厅的红绸带和彩色气球都没来得及取下来，整个宴会厅被布置得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有点讽刺。
这场聚会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也许可以等到新任的大队长上任后举行，为大队长接风。
关烨把大家召集起来的目的，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教导员，来啦！”
关烨洪亮的嗓门在宴会厅里响起，他笑着跟每一个人打招呼，脸上看不到一点失落的表情。
他走到台上，朗声说道：
“各位，今天就是咱们大队一次普通的聚餐。
大家吃好喝好，千万不要客气。
服务员，赶紧上菜啊！”
随着关烨发话，餐桌上的气氛才变得轻松起来。
关烨端着酒杯在各桌来回穿梭。
他今年三十六岁，三级警督。
这个年纪晋升三级警督算是按部就班的常规晋升。
十四年前通过明州的考试，只有高中文化的关烨加入警队，来到洪县。
那个时候洪县还只是一个镇，关烨是洪镇派出所为数不多的在编民警之一。
随后洪镇成立刑侦中队，关烨成为刑警。
几年后升任刑侦中队中队长。
五年前洪镇撤镇立县。
原洪镇刑侦中队改为城关中队，关烨出任城关中队中队长，两年前升任洪县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关烨是洪县刑侦口的老人，从基层起步干到领导岗位。
其实并不是关烨的能力多出众。
因为以前的洪镇是距离明州市最远的乡镇，条件艰苦，有关系的都想方设法地调走，只有关烨十几年没有挪窝，如今混成了洪县刑侦大队资格最老的刑警。
一个月前原刑侦大队大队长意外去世。
由关烨代理大队长一职，管理刑侦大队日常工作。
所有人都以为关烨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大队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上面空降了一个大队长下来。
听说这位新队长很年轻，因为立了功才获得特别提拔。
“各位，久等啦……嗝！”
关烨端着酒杯在几桌酒席间走了一圈，满面通红地回到主桌。
他已经喝了大半斤白酒，有了几分醉意，端起酒杯说道：
“各位，这段时间大家工作辛苦啦。
我敬你们一杯。
希望新的大队长到任后，大家依然能保持现在的工作态度……”
“关大！”酒桌上有人端起酒杯站起来，打断关烨的场面话，大声说道：
“在洪县，咱们只听关大的！
谁来都不好使！
关大，你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
大家伙说对不对？”
“对！都听关大的！”其他桌有人借着酒劲高声应和。
为关烨打抱不平的是蔡庙中队中队长柯元正，他是关烨一手提拔起来的。
关烨板着脸大声吼道：
“小柯，坐下！
教导员和穆大还在，这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教导员、穆大，年轻人不懂事，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
我们喝酒！
来！来！大家喝酒！”
教导员程川和另外一位副大队长穆安邦端起酒杯对视一眼。
他们看出来了，关烨这是在示威。
原大队长石涛在世的时候，关烨就利用他在刑侦大队的影响力架空领导，刑侦大队的大小事情几乎都是关烨说了算。
好在石涛是个实在人。
一心只想着破案。
对争权夺利的事情不感兴趣。
双方这么多年倒也相安无事。
可惜石涛死了！
现在关烨又准备故技重施，在队里拉帮结派，想要孤立还没有到任的新大队长。
其他人可没有石涛那么好的脾气。
听说这位新队长还是省城来的。
洪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
程川和穆安邦只喝了两杯就提前离开。
跟着他们走的还有禁毒中队中队长罗嵩和十几个大队刑警。
剩下的二十来人都是关烨的铁杆。
酒席的气氛逐渐变得放肆起来。
在几位中队长的带领下纷纷上前向关烨敬酒，言辞激烈地咒骂上级领导的任命决定，慷慨激昂地发言表示忠心。
认识这些人的知道这是一次单位聚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非法组织的聚会。
好在宴归楼今天不对外营业，这些人的放浪举止没有被其他人看见，否则难免引起非议。
酒席持续到凌晨。
留在最后的都喝多了。
他们相互搀扶着离开宴归楼，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嘴里依然大呼小叫着，引来楼上被吵醒的居民大声咒骂。
关烨没有走。
他浑身酒气地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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