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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东宫福妾(清穿) > 东宫福妾(清穿) 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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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日子总是少的,罢罢罢,别跟个老学究似的扫兴了。

    蜻蜓振翅低低掠过水面,停在一朵半开的粉荷中,程婉蕴就见到还骑在马上含笑看他们胡闹的太子爷了,两个孩子追蜻蜓追得上了头,竟然没有分神往边上看去,差点一个网兜扣在太子爷头上。

    然后两个孩子都怂了,连忙刹住脚。

    额林珠扔了网兜冲过去抱住太子爷的马脖子,嬉笑着撒娇:“阿玛,你回来了,和我们一起来捕鱼吧,都怪刚刚旺财和咪咪把鱼吓跑了,如今颗粒无收呢!”

    “额娘还说晚上吃自己钓的鱼,这下晚膳也要发愁了。”弘晳也玩得脸红扑扑的,帮腔着说。

    胤礽被两个孩子生拖硬拽下了马,只好一边念叨着没点体统一边脱了靴子袜子,身体很诚实地接过俩孩子的网兜,一家子重新杀回湖上。胤礽捕鱼种田都还算有经验,毕竟每年康熙都要带着他们下地插秧种稻,丰泽园里的稻田里也有稻花鱼呢,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得假装技艺不精,胤礽要输给康熙,其他兄弟又要故意输给他,实在没什么意思。

    何保忠原本是想跟着太子爷上船的,结果他才踩上去一只脚,那船头就撬了起来,还有种马上就要翻倒的趋势,最终被太子爷无情地赶了下去,塞了个小桶去附近花丛里挖蚯蚓,而花喇得意地陪在了太子的船上,气得何保忠拿了个小铲子蹲在那把花喇当蚯蚓似的剁,好气好气!

    程婉蕴看得捂嘴直笑,心情很轻松。

    她知道太子爷为什么要把她和两个孩子都接出来,这回出来也是明目张胆把后罩房都搬空,伺候的人全带走,就留了两个太监看屋子的那种。

    约莫还是为了让她避嫌啊……毕竟太子妃有孕,万一后头又有什么不妥,怕她们挡不过外头的阴谋诡计,伤及自身,还不如直接抽身而退。不过程婉蕴更好奇太子爷是怎么替她开脱的,还能顺顺利利让她在康熙那儿过关,只领着她和两个孩子到园子里住也没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太子爷临走之前跟康熙请旨,让石家安排人进来陪太子妃住到生产之时吧?虽然程婉蕴知道太子爷依旧不踏入正殿一步,但至少明面上,太子妃的面子还是保住了。

    还有弘暄。之前太子爷和她说过,弘晳年纪小,在上书房本来就是凑合的,去不去都一样,但弘暄不一样,他已经正式进学了,不能一下荒废两三个月的学业,所以才不带他。这话他也跟弘暄明明白白说过了,免得弘暄心里有想头。

    程婉蕴有时候觉得太子爷心思真挺细腻的,他会顾忌到弘暄一个孩子的想法,还愿意特意去解释给他听,这种举动就已经击败了清朝九成的“父亲”了。

    紧锣密鼓的,太子爷不管是留下的人还是出门的人都安排好了,程婉蕴原本还担心出来以后会让太子妃生气,但真的出来以后,才知道这能够“自由呼吸”的好处,哪怕回去以后要受太子妃的白眼,她都认了!

    有句话说得好,自家直系领导不在的团建,就是好团建啊。

    正出神呢,忽然鼻尖被渐上了几点水,额林珠和弘晳在一边哇哇乱叫,太子爷钓起来一只手臂那么长的草鱼,肯定有三斤重了!程婉蕴也夸张地输出一顿彩虹屁,把太子爷夸得耳根发红。

    他们一直钓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太子爷钓鱼技术果然不错,在何保忠的蚯蚓饵料加持下,很快就钓满了一桶,大多是鲤鱼、草鱼,也有鲢鳙,钓了鱼,就让人在湖边的亭子里摆上烤架,吃起了露天烧烤来。

    头顶是晚霞漫天,眼前是湖光山色,鼻腔里还有木炭的火燎味与肉香,程婉蕴领着额林珠烤肉,太子爷和弘晳父子俩在一旁起开了一坛玉泉酒,于是肉香酒香交织在一处,吃着肉喝着酒,这里真的好似隔绝了外头的所有烦恼一般,额林珠和弘晳抢肉吃,两人追着跑下了亭子一会又跑回来。

    太子爷让人拿来一把马头琴,给程婉蕴塞了个马鞍子鼓,手握拉弦拉起蒙古的曲子来。

    程婉蕴不是头一回听太子演奏,太子爷还会笛子、筝与长萧,而马头琴据说是跟皇太后学的,五阿哥也会拉,两人还在皇太后的寿宴上亲自演奏彩衣娱亲了一回。

    那时候程婉蕴还不是侧福晋,所以没资格去参加皇太后的寿宴,也就没听过。

    今儿算是大饱耳福了,额林珠听见乐声,也连忙跑上来,抖着小肩膀,给自家阿玛跳起蒙古舞助兴,她在宁寿宫住的那段时日,也没少跟皇太后学蒙古的东西。

    程婉蕴笑着胡乱拍着鼓,马头琴的琴声天生低回婉转,自带一股辽阔苍凉,又雄浑又奔放,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木兰,在宽阔的草原上驰骋。

    她与太子爷在园子里吃吃喝喝,玩闹弹唱,一片其乐融融。

    而毓庆宫里,却又是另一种氛围。

    利妈妈忍着怒气,站在门廊的阴影处,听见有两个小太监在说闲话。

    第104章 冰块

    六七月这样刚刚热起来的初夏, 因热夏骤临,是宫里用冰最凶的时节。内务府里有好几个大冰窖,每日都得供应几百块冰往各宫各所的主子们使用, 苏拉都不够使唤了, 内务府便换了规矩,让各宫派人按时来内务府敲冰,运冰的木车一时在各处宫巷来来往往。

    毓庆宫里原本就有个小冰窖, 内务府月初就敲了几块巨大的冰块下来,早早就留出来,又巴巴地派人送过来, 便都储在自个宫里的小冰窖里,不用粗使太监一趟趟往内务府跑,很是便利。

    但毓庆宫里头各头主子,也得派人去小冰窖取回来自用,各院都得按照时刻、按分例领取,不能乱, 也不许多用多领,这是太子妃定下来的规矩, 就是太子妃自个, 也得叫人拿着牌子去管冰窖的太监那儿领。原本管冰的王太监是想主动送过来巴结的, 给太子妃连人带冰撅回去了,说既是她定的规矩,自然得带头遵循。

    太子妃定下的领冰时间是每日卯时一刻, 书院里伺候大阿哥弘暄的粗使太监连顺和齐顺卯时还不到, 就顶着灰蒙蒙的天, 推着运冰的小车出了门。

    天还是灰的,只有四角天空漏出一些光亮, 却还不足以照亮宫巷里的道路。

    两人都打着哈欠精神萎靡,一路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们不仅要运冰,等会还要做打扫院子和回廊栏柱、粘蝉、打水、抬水等杂活,几乎从早到晚不得歇息,时常一日只能歇上两个时辰,就得起来干活了。

    弘暄刚搬到书院这边住,要收拾的事情本就多,可他身边还是只有那么几个粗使太监——这让连顺和齐顺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以前在正殿里,他们只要顾着大阿哥屋子的杂活,擦擦地板、桌椅,给阿哥打水,其他外头的活,自然有正殿里其他粗使太监来负责。

    去了书院,他们家大阿哥独占了一个小院,结果也没给多配几个人。

    走到半道,齐顺就忍不住抱怨了:“手都要断了,如今真是一个人掰成四块儿来用都够呛。”

    连顺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他们出来的早,这条路上四下里没个人影,也忍着气,小声地唠叨道:“可不是么,咱们大阿哥就是托在太子妃膝下也没得着什么好的,以前在程侧福晋那边住着多好,还有人塞点碎银子孝敬咱们呢,如今呢?干得多不说,还不许咱们收点好处,真不知道这日子过得有什么盼头!”

    他们俩都是跟着弘暄的老人了,虽然只是干点杂活的粗使太监,但也算从李侧福晋手里就分到大阿哥身边的,他们大阿哥辗转了那么多个主子,他们也跟着到处跑。从李侧福晋开始算起,要轮起来,大阿哥还是托庇在程侧福晋身边那短短一两年的时候最舒服,后罩房的油水多,程侧福晋对下头又和气,手也松,时不时就赏点什么,真是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等来了正殿,起先还好些,后头太子妃娘娘压根就不顾毓庆宫里的事了,定下成例以后就照着章程办,一点也不容情,还说什么治家如治军,呸,没点好处,他们这些最下头的都吃西北风了,谁愿意干?

    后来程侧福晋那边接济粗使太监的风声传了出来,他们也跟着领了几回救命银子和两套冬衣,这才听说后罩房的太监宫女做的衣裳都比其他院子里多两身,而他们领的冬衣就是他们多出来的。连顺那两身冬衣都不大舍得穿,里头絮的棉花又厚,还是新打的棉花。

    他们心里自然更偏着后罩房了。

    太子妃娘娘后来把这个救济银子的活接过去干了,可他们却觉着落在身上的实处更少了——现在太子妃娘娘接济的大多都是外头宫里的太监,和他们有什么干系?到了今年,毓庆宫里上下都不许领这笔银子了,管事太监说,这事已经宣扬出去了,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再领,就是丢太子妃管家的面子。

    外头的人会计较,怎么你毓庆宫也有吃不饱饭的奴才呀?是不是找那么多娘娘凑份子,结果自个假公济私、中饱私囊呢?谁不知道你们毓庆宫的奴才在外头都比旁人有面子?

    可就是有啊!还不少呢,连顺心里埋怨不已。

    两人一人把着一辆小车,低着头嘀嘀咕咕,谁知就穿过长廊转个弯的功夫,迎面来个人,两人猛然一惊,连忙停下来,却还是不防撞上了那个同样穿着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

    “哎呦喂!这地上是有铜子捡吗,你俩走路不看路啊!”那小太监被撞得四仰八叉,揉着腰站起来正准备开腔骂人,这定睛一看又发觉是熟人,“可疼死我了,你俩……哎?这不是连顺、齐顺么?”

    连顺、齐顺揉揉眼睛也认出来了,昏暗的晨光里,瞧出来是后罩房的添油。

    程侧福晋的太监全是添字辈,能凑得上好的字一早就被贴身伺候她的那几个大太监取光了,轮着他们这些后头来的粗使太监,就只剩下奇奇怪怪的名字了,什么添砖添瓦、添枝添叶,而这添油也是其中一位,他同屋住了个更惨的,还叫添丁呢。

    当初可没被连顺他们笑话死,一个太监叫添丁,你说像话吗?

    但是后罩房里的太监,哪怕知道轮不上什么好名,也愿意把自个的名字改了,顶上这个添字。有这个字,在毓庆宫里办差,人家知道你是后罩房的人,这都高看你一眼,对你客气着呢。

    谁不知道程侧福晋最受宠啊!

    知道撞的是以前认得的熟人,连顺松了口气,赶紧松了车,走上前替他拍拍衣服的灰:“添油老弟,真对不住,这天没亮道黑着呢,又赶着去给大阿哥运冰,实在不是故意的,冒犯了冒犯了!”

    “得了得了,原来是连顺哥哥,咱们也好久不见了,”添油性子还算好不爱计较,虽然还疼得走路一瘸一拐,但已经笑着拍了拍连顺和齐顺的肩和他们叙起旧来,“我也是去运冰的,咱们顺路啊,你们俩跟着大阿哥去了正殿以后,咱们就见得少了,如今怎么样?富贵了可别忘了弟兄!”

    连顺苦笑:“哪能比得上你呀,咱们吃糠咽菜呢。”

    齐顺却面露奇怪:“程主子和两个小主子不是去园子里住了么?你给谁运冰啊?”

    添油挺起胸膛很有些骄傲的小模样,道:“我们程主子人虽然走了,可没忘了我们这些看屋子的粗使太监呢,临行之前特意跟太子爷说了,她今年夏天分例里的冰都留给我们用,反正她去园子里住,也用不上了,也没必要省这一点,就给我们用得了。还特意叫人跟唐侧福晋说了打了招呼,顺道把她分例里每个月那些新鲜瓜果蔬菜都分出来,说白放着也是坏了,也给我们吃。”

    连顺、齐顺这一听心里就冒出源源不断的酸水来了,一低头又瞧见两人干活干得肿起来几乎屈不起来的手指,更是心里悲哀万分,不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叹了声:“还是兄弟你命好,当初分到后罩房了,哎,要不怎么说这货比货得扔,这人比人得死,命比命气成病呢!”

    他们怎么就摊不上这样的好主子呢!

    添油听了更奇怪,之前连顺齐顺两个人跟着大阿哥可抖搂着呢,也不见他们抱怨跟错了主子,如今怎么一副丢了半条命的模样,于是一边和他们并肩走着,一边好奇地问:“怎么听你们口气这么怪呢,到了太子妃那儿还不好啊?那可是太子妃!”

    齐顺瞥了眼添油,要不是知道这小子平常只负责后罩房养鱼浇花除草的活计,寻常不出院门,头上也没有师傅,不大知道外头什么事儿,不然他都觉得这家伙是故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在这挤兑人呢这不是!

    “你真别说,就跟那点心似的,有的点心外头瞧着好,可真吃一口,却不是滋味呢。”连顺说着都有些火气上来了,低声问添油,“我跟你说,不光是我们下头的人一肚子怨气,你瞧瞧,前阵子就连太子爷都不爱搭理太子妃了。这不,带着你们程主子都躲出去了!”

    添油听着这话吓得都抖了一下:“你们俩不要命了,这种话也说?”

    后罩房里添金管得死严,根本不许他们说这些,就是在后罩房院子里都不许说,更别说在外头了,要是知道谁敢在外头乱嚼舌根,那是恨不得能把他们都毒哑的程度。

    添油今年也才十五六岁,十岁上下进的后罩房,从小就挨添金这些管事的鞭子,从小就知道,后罩房的事情一点都不许往外漏,包括得了多少赏钱、干什么活。但耳朵还得竖起来,好好听外头的话。他眼睛微微一闪,就开始琢磨把连顺他们的话套出来,等添金公公回来,他岂不是能立下点功劳?

    “这儿没外人,遇着你才敢说呢。”齐顺东看西看,这地方离正殿远着呢,而且他们俩现在在书院那边当差,不用在太子妃眼皮子底下做事,说几句又怎么了?

    “好哥哥们,我真不知道你们不如意,还以为你们出去都是享福呢。”添油果然应了他的名字,这添油加醋是一把好手,拉着齐顺和连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压低嗓子,“这里头到底生了什么事?我也替你们想想辙,咱们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是不?”

    三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冰窖附近,周围人多了起来,于是都先闭了嘴。

    添油是空着手来的,连车都没推,但那负责敲冰的老太监见了他就笑:“哎呦,添油来了啊,你的冰早敲好了,我还给你备了个小板车,你这一大早亲自跑一趟做什么?回头我找个苏拉给你运过去不就成了?”说着还把添油拉到一边,塞了个鼻烟壶,亲和地凑到耳边说,“以后你只管在屋里等着,好不容易你们主子、管事的都出门了,还不好好睡个懒觉?”

    “今儿天热,我这不热得睡不着么!”添油憨憨地笑着,给那老太监也从袖子里递过去一小包烟丝,“这还是我们主子从扬州带回来的,潮了一点,赏给我们这些人了,但这味儿可正,我重新都晒好了,您抽抽看,这南边的烟不一样着呢。”

    “你小子,客气什么!”那老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过一阵,添油就去找自己那车冰了,见角落里板车上堆得高高的,掀开棉被往里头瞧,装得满满当当,更是高兴。

    这老太监还挺会做人。

    他跟着王太监给的苏拉合力把车从后头角门推出去,甩给苏拉半串铜子,打发他先送了冰回去,然后就站在路边等连顺齐顺二人,这话还没套上,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连顺、齐顺两人都没这么好运了,老太监对这俩抠门不给孝敬的粗使太监鼻子翘上了天,早就换了一副油盐不进的面孔:“排着队啊,前头还好几车没装呢!”

    两人本就荷包空空、囊中羞涩,又地位卑微,实在不敢得罪他,耐着性子赔了不知道几箩筐的好话,又合了对牌,这才把冰装上了。他们也没敢提让苏拉帮着运之类的事,憋着气一人推了一辆车出门去。

    见他们俩出来,添油等得脚都站酸了,但还是笑脸相迎地走上前帮着他们推车:“我左右没事,帮你们一起运回去吧。”还故意叹气,“你俩真是不容易。”

    这话说进了齐顺心坎里,三人走上长长曲折的游廊,望着太阳从东边宫墙升了起来,齐顺和连顺回书院里交了差事,趁着管事太监不注意,提着扫帚就出了书院后门,躲在花树繁茂的檐廊下和添油说了一堆抱怨的话:“兄弟你是不知道……”

    “说句大不敬的话,你可别传出去,这话就我们兄弟三人知晓!要我说,太子妃娘娘就是个表面光的面团子,说得比做得好听,可全是面子活儿!我们大阿哥虽然占了长,又在太子妃娘娘膝下养着,可你看看咱们几个,哪个不是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说什么要简朴,倒没简朴在她身上,全累着我们了!以前在正殿里还好些,那会儿太子妃没身子,还顾惜我们大阿哥,如今呢,连用个冰都得等大半天才能领得到,总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却一点人情也不讲,实不相瞒,在主子们眼里我们这些下头的人,哪里算人啊?太子妃娘娘眼高着呢,哪里看得见我们这些泥里的。也就只有你们程主子不同……”

    连顺也跟着叹息:“偏偏我们大阿哥也是个面团子,性子软,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在外头受了气,回来他也不会给咱们出头的,有好几次分明是外头的人怠慢他,他反而说不要计较,也不要声张,不想让太子妃娘娘担心,但我们这些人就得在外头装孙子,真够窝囊的。”

    “不像你家主子,爱护着你们,还想着你们。”齐顺垂头丧气地拨弄着扫帚上的蒲草,“你瞧,二阿哥之前不是也跟着去上书房念书么?程主子给安排得多细致啊,还特意把身边的大太监都给了二阿哥,粗使太监也多给了好几个,对了,我听说,你们每隔七日,还能休一日?”

    嗬,哪个王八羔子把他们院子里的事漏出去了……添油眨眨眼,否认道:“这谁说的?没有的事,我们也是日日都干活,就生病了能歇会。”

    连顺说:“我听茶房上的人说的,他说去你们那儿送东西的时候偶然听到你们茶房太监商量着什么排班、轮休之类的话,还说这个月公积金交上了没,啥叫公积金?”

    怎么连这个也漏出去了?有内鬼!添油一噎:“……就是……就是那公鸡做的菜,你也知道我们主子爱捣鼓好吃的,每个月多赏我们一道菜而已,没别的。”

    连顺和齐顺羡慕了:“每个月还给鸡吃啊,真好啊。”

    添油觉得自个套得够多了,再呆下去他们该套他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赶紧跑了。

    回后罩房的路上,他就在想,何止这些啊,那公积金,程主子说了,他们出三分银子,她出七分,按照他们每个人的月例的比例来算,就是多给攒着以后买田买房的钱,而且真是额外发给他们的,这可是别的院子都没有的,添金公公都说了,谁敢说出去,怎么也得弄死他!

    他们每个月还有免费的汤药钱、跑腿钱,若是一个月没休息,还有什么加班银子,虽然不多,那蚊子腿也是腿啊!过中秋之类的大节还发过节钱,还发米油和肉,这些都不让外头人知道的,添金公公说了,程主子说他们后罩房得低调,都密薪制度,不许往外传。

    添油不太懂,反正就是往外说的话这些都没了,还要挨板子,他才不说呢。

    等添油走了以后,齐顺和连顺还躲在那里大同小异地抱怨了一通,说得唾沫横飞,越发愤愤不平,他们没注意背后回廊柱子的阴影里刚多站了一个人。

    “谁叫咱们俩命苦呢!你说,我以前在家都不得爹娘心疼,爹娘为了大哥娶媳妇就把我送去割了一刀当太监,每个月还叫我寄钱回家,我哪里有钱?连孝敬管事的钱都凑不起来。”齐顺说着说着就开始拿袖子抹泪,“都是当奴才的,咱们凭什么过得那么惨啊。”

    连顺也哭道:“后罩房隔三差五就赏这个赏那个,咱们呢?听说大阿哥最信重的李嬷嬷得的赏都少得很,估计都比不上后罩房里二等的宫女,更别说咱们了!这有宠没宠怎么会一样呢?说到底这毓庆宫,是太子爷的毓庆宫,要太子爷给面才行……谁叫咱们跟的阿哥也命苦,他本就不得宠,还……哎!你瞧着吧,等太子妃生下嫡出的阿哥,咱们阿哥更会被抛到脑后,太子爷又更喜欢二阿哥,咱们日子还有得熬呢!”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通,红着眼回去干活了,独留利妈妈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是气还是忧,她本来是奉太子妃之命来看望大阿哥的,结果刚走到这长廊就隐隐听到有说话声,于是就靠着廊柱仔细听了,谁知道听到这么多抱怨来!

    她来的时候只见到连顺、齐顺两人,因此不知道前头还有添油的事,幸好他跑得快。

    利妈妈一脸忧愁地回了正殿,那句“说到底这毓庆宫,是太子爷的毓庆宫”一直在她心中回荡,扰得她心里乱麻一般,走到门口,却见画戟和雁翎都站在外头,就知道太子妃的伯母赵氏和太子妃的幼妹应当在里头陪着,于是就止了脚步,预备晚点再进去回话。

    屋子里,太子妃一脸慈爱地看着年纪最小的妹妹坐在炕上玩九连环,小妹才六岁,生得粉妆玉砌,像个小圆团子,她自打进宫后,小妹就交给堂伯母赵氏代为照顾,如今看来,伯母把妹妹教得很不错。

    “这些年辛苦伯母了。”太子妃叹了口气,“幸好咱们石家也算苦尽甘来。”

    赵氏赔着笑道:“可不是,多亏娘娘替咱们家筹谋。”

    她虽为出嫁女,心里却一直还把自个当成石文柄的“长子”,她答应了阿玛,必然要领着石家走上康庄大道的。太子妃淡淡一笑:“不说这个了。”

    两人一时无话,屋子里只剩下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刻漏声,赵氏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心里有个想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想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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