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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祝春朝 > 第22章 失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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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作对,雪霏小姐莫不是与慕家起过什么冲突不成?”祝醒春反问道。

    雪霏一怔,露出复杂的神色。

    祝醒春用几近漠然的语气,好似当真事不关己:“慕二小姐葬身火海之中,我虽觉得遗憾,可这一切根本与我无关不是吗?慕老板储酒不慎酿就的悲剧,我不过是无辜被卷入其中。”

    这话里蕴含的意思昭之若揭,只不过雪霏不曾想到,眼前这个云淡风轻,还在掸着衣袖的女人,原来并不如她外表那样瘦弱,反倒见血不眨眼,扯谎不打草稿。

    真奇怪,心肠柔软与下手果决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竟然能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慕大壮明面上做生意开铺子,实际背地里仗着慕家的势,在扬州城内公然放印子钱,还与地下赌坊人牙均有过交际往来。

    慕家把这些脏活累活都扔给他去做,尽管他不是主谋,可这些欺男霸女的孽事过了他的手,那便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至于真正躲在背后的慕家……绳头小利贪得多了,总会得不偿失的。

    祝醒春微笑地看着雪霏逐渐想通彻过来。对,世上已经没有了慕二小姐这个人,她只是一个闺名与人家有些相似,平日在桥上卖画谋生的姑娘。

    雪霏沉默着,祝醒春却已经再沏好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扬了扬眉道:“这茶底通透,口味清淡,是今年新鲜的黄山毛峰吧。小雪姑娘,要来一杯吗?”

    接过这个茶盏,那就是真正一条船上的盟友了。雪霏心知肚明,可……

    “好。”

    她站起身来,双手捧起,豪气干云地一口饮尽。完了还将杯身倾倒给祝醒春看,确定一滴不落。

    祝醒春低下头笑了笑:“倒也不必这么一副义士赴死的模样,你当这是饮鸩止渴呢,一口闷了,能品出茶香味吗?”

    她说话的口吻变得比之前亲近了太多,雪霏的眉目也舒展开来:“我在茶道上不过是个半吊子,喝着解渴讨个乐子罢了。你若是懂,不妨教教我?”

    “好啊,有束脩吗?”祝醒春走近雪霏的书案,反复打量她的大作。

    雪霏向她靠近了些,头一歪靠在她的肩膀上,往她脖颈处蹭了蹭:“我穷得揭不开锅,唯有手艺不错。多给你打几年工,以身抵债怎么样?”

    祝醒春从容淡定,一巴掌把这颗毛绒绒的脑袋从身上推开:“我的荣幸。”

    ……

    “大娘,您说在城内还有一处与此地差不多少的空置房子,可是当真?”

    祝醒春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久到雪霏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一把,好半晌,她才艰涩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妇人虽然仍是笑着的,可话里话外皆是遗憾的意味:“是啊,当初……那档子事以前,我的手艺在那一块地方,名声是人人夸赞的好呢。”

    “后来年纪大了,女儿也不在身边,我和老伴花不了多少银子,商量了一下,就没把这间房随着老家的店面一块盘出去,而是落了锁封闭了。当时想着,日后故地重游,还能当个念想。谁知道今日,还能有让它重见天光的好时候呢?”

    说着说着,妇人的嗓音有些哽咽了。

    可不论谁都明白,这是在希冀的火苗熄灭后,得知还有失而复得的可能性,那一刹的喜悦。

    她擦了擦眼角,“瞧这不争气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

    “娘!”雪霏再也听不下去,她扑到妇人膝前,整张脸埋在她的腰间。

    妇人未说完的话也掐断在摇篮里,她含着真正舒心的笑,抚摸着雪霏的发髻。

    然后,紧紧回抱住了彼此的世界。

    一炷香的时间后,妇人从柜子里取出一块边缘有些泛黄的绢子。

    那上头绣的花纹已经有些脱线了,并不算好看。可妇人浑不觉得,仍旧爱惜地拂过上面的一花一木。

    然后,将绢子的四角展开,露出包藏在其中,完好无损的一枚铜质钥匙,塞入了祝醒春掌心里。

    钥匙上还雕着古朴的花纹,一看就是与锁成套成对。

    妇人语气怀念:“这把锁如今正挂在当初的铺子上,钥匙由我保管着,都是我老伴当年的手艺。一眨眼,他也去了好多年了……你之前遇到的摊主,是我曾经的邻居,当年我在河岸绣花,他就在对面干着剁肉的活,瞧我母女二人可怜,有意帮衬一二。”

    对于摊主,她似乎并不想多说,又绕回了最开始的话题。

    “我先前还笑话我老伴,哪有人送妻子礼物,是送钥匙和锁的。结果你猜他怎么说?这把锁的用处,是为了约束他的行止,而钥匙,则是留给我拴住他的。”

    “这样,不论走到天涯海角,他心里总会有我在灯下做手工活,在家中准备好热饭热菜,等着他回来的身影。”

    “那时候的我们,多年轻啊……”

    妇人嗓音缥缈,眼神也空空。

    祝醒春抿了抿唇,掌心合拢又张开,最后,在雪霏震惊的目光里,将钥匙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妇人。

    “大娘,这是您与爱人最珍贵的回忆,我没有资格将它改造成另一个陌生的样子。万一大伯想回来看看,却找不着自己的家了,可怎么是好?”

    她年幼时见过这样炽热的爱,因此,实在是太清楚,有情之人内心深处的回忆,是多么伤人彻骨,又是多么值得惦念到至今,仍在反复品味了。

    妇人迟疑道:“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不要紧。可你们不一样啊,若是连个定居下来的房契都落空,哪来的生意兴隆呢?”

    “那可不一定。”

    祝醒春的目光顺着窗外投得越来越远,最后锁定在两栋门户禁闭的高楼前。

    她认真想了想:“大娘,我会做绣工,雪霏会画画,如今,就缺个您打珠络的手艺,能教教我们吗?”

    妇人一听,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不应的:“这个简单啊,你们若是想学,只管问我就行。唉,若是手上闲着无事,现在就可以来学上一两式。”

    祝醒春摇了摇头:“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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