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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枕刀 > 十:又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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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星沉,又过一夜。

    消残的天地间,一个少年正自在悠闲的走在官道上,嘴里嚼着一截断草,隐隐还在嘟囔着什么。

    “也不知道老二现在怎么样了。”

    “嘿嘿,小妹这驭蛊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连二娘的睡蛊都能应付。”

    少年由远及近,步伐矫健沉稳,更惹眼的是肩上还扛着一根十分骇人的乌黑铁棒,双手分别搭着棒头和棒尾,身骨尽展,健步如飞。

    走着走着,这人还时不时回头瞧瞧,心虚极了,生怕背后冒出个什么人来。

    一想到自家爹娘隔三差五总是背着自己偷吃大鱼大肉,少年简直郁闷的牙痒痒,偏偏他还得装傻充愣,故作什么都不知道。

    “嘿嘿,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少年咧嘴发笑,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这么多年,他们弟兄两个可没少遭罪,打小那是被上官小仙捉弄了无数遍,哭了就哄,哄好再逗哭,偏偏自家娘亲却每每笑的合不拢嘴,始终乐此不疲,就像个女魔头。

    简而言之他们的童年就是四個字,水深火热。

    而少年当然就是上官十三。

    老二都已经脱身了,他可不能等太久,不然等到自家那三个大人反应过来,再想离家真就比登天还难。

    “该去哪儿呢?去找老二还是去找大姐?”

    上官十三口中所谓的大姐,说的是李冶儿。

    但他这个大姐也是和上官小仙串通好的,隐瞒身份不说,性子还古灵精怪,难缠的紧。

    只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脱离上官小仙和李暮蝉的魔掌,上官十三就傻笑个不停,脚下奔走的更快,一路停也不停,歇也不歇,遇山翻山,遇水渡水,像极了一只笑傲山林的雏虎。

    天色似乎更黑了,黎明前的片刻总是大地最黑暗的时候。

    只说上官十三一口气也不知赶了多远,直至来到一处渡口方才放缓了脚步。

    远方晨光已现,上官十三就着冰凉的江水洗了一把脸,又自襟内取出一个花花绿绿的猴脸面具戴好,这才打算继续赶路。

    但晨风掠过,忽有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来。

    滔滔江水之上,依稀可见一具具尸体漂浮其上,顺水而去。

    上官十三嘴里啧啧有声,眼神也随之生变,粗略一扫,这江中尸体只怕不下百具,连江水都快染红了。

    “奇怪,居然是武当弟子,还有中原镖局的镖师,连同华山派的人,天禽门的人……”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江中尸体竟有不少是那些名门大派的门徒弟子。

    “白天不还好好的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官十三发现这些人还有些眼熟,之前在武当山下好像见过几个,应是前去观礼的人。

    他眉头一皱,目光瞟向上游,正犹豫着要不要前去一探究竟,不想那上游的江岸边忽有阵阵杀声传来。

    但见一名黑裙蒙面的女子正手持一口弧月状的雪亮弯刀,兔起鹘落,与人厮杀。

    而另一方则是众多武当门人,剑影层层铺开,结出一方剑阵,剑下杀招迭出,欲要除之而后快。

    “杀!”

    “魔教妖女,还我师兄弟命来!”

    ……

    远远的,只见那一干武当道士群情激愤,无不满目杀机。

    那黑衣女子且战且行,刀法精妙绝伦,以寡敌众竟丝毫不落下风,奔走间许是瞧见了江边的上官十三,去势一改,竟然绕道而行,生怕旁人遭到牵连。

    上官十三远远瞧着,他却识得这人施展的竟是魔教绝学如意天魔连环八式,确实是魔教中人。

    但中原武林,乃至西域,除却那苟延残喘的瑶湖魔宫一脉,何时又冒出别的魔教势力?

    黑裙女子嗓音清幽,挥刀招架间已是开口,“江里的那些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还是速速回武当为妙,不然灭门之祸就在眼前。”

    “妖女,你死到临头竟还大言不惭,今日有我柳若松在,轮不到你放肆。”

    “多谢柳师兄赶来援手。”

    “柳师兄可一定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啊!”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尽皆围着当中一名仪表堂堂的年轻剑客打转。

    “啪啪啪!”

    突然,双方正自厮杀之际,一旁忽然响起几声鼓掌拍手的动静。

    “不错不错,看来武当派果然不愧是名门正道,见面不如闻名,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女子,还打不过,呵呵,真是丢死个人了。”

    一群人扭头瞧去,只见那江边的渡口前,有一人正在不住拍掌怪笑,言语间尽是讥讽之意。

    有道士闻言大怒,“哪里来的小畜生?竟敢在此胡说八道!”

    上官十三也不恼怒,伸出一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又指着那群道士逐一数了数,清着嗓子道:“一、二、三……九。咳咳,你们九只猪狗不如,没爹没娘,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的玩意儿,也配问你家小爷的来历?”

    一听此言,那群道士无不是眼中喷火,脸色涨红,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拔剑将其剁碎成肉泥。

    上官十三可不在乎,李暮蝉教过他,这人活一世,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自己恶的,那就肯定得加倍奉还,更何况上官小仙还教他遇事绝不能吃亏。所以以往但凡别人骂他一句,他肯定要骂回去,还得骂过瘾;别人要是打他,他保准得十倍百倍的还以颜色,打的对方抱头鼠窜,再不敢招惹自己。

    “小畜生,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忽见一人啊呀大叫一声,已自战圈中抽身退出,剑锋调转,摇指上官十三。

    众人只见上官十三身形略矮,便将其视作是个没长成的孩子,岂不知这人为了离家脱身,故意用那缩骨之法易改了几分身形体貌。

    见对方眼泛凶光,来势汹汹,上官十三眯眼一笑,也不动棒,双拳一运,只那么左右一砸,身前道士已顶着两个乌青的眼窝惨叫一声摔了出去。

    那边正在围攻黑裙女子的众人听到动静,回头一瞧,不由变了脸色。

    那年轻剑客眼神闪烁,沉声道:“好小子,原来有两下子,莫不是这妖女的同伙?”

    黑裙女子却道:“不关你的事,伱快走。”

    上官十三揉了揉手腕,一捋袖子,也不开口,只嘿嘿一笑,冲着倒地的道士又是一阵暴打,而且拳拳到肉,专打脸面,“让你不要脸。”

    “好胆。”

    那些武当道士见此一幕,哪还沉得住气,当即有四人提剑来攻。

    上官十三嗤笑一声,双拳舞的虎虎生风。

    “小子你欺人太甚!”

    那几个道士早已怒火中烧,四柄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剑势凌厉狠辣,分明动了杀心。

    只是四人还未走过五招,一个个便痛呼一声,惊恐无比,各是捂着一只眼睛败下阵来。

    “好邪门的小子!”

    这人双拳极是狂乱,拳下明明不见章法,不想威力竟这般非凡。

    就在这时,那上游又见人来。

    却见一人大步流星而至,提纵变化犹若流云,面相老成,身着一袭灰黑道衣,背负单刀,只手握剑,剑上已是染血。

    “是峨眉派的独孤师兄!”

    来者赫然是玄真观观主的关门弟子,独孤一鹤。

    “诸位道兄无事吧?”

    “独孤师兄小心,这两个魔教妖人手段不俗,极是难缠。”

    独孤一鹤瞧了眼黑裙女子,又看向上官十三,见其身旁一众武当弟子俱皆眼窝乌青,顿时目光一烁,大步迎了上去。

    黑裙女子单刀一挥,斩出一刀将身旁几人尽数逼退,又朝上官十三叱道:“你这人怎得这般执拗?还不快走?再不走,死了可别赖我。”

    别人遇到麻烦那是急着脱身都来不及,偏偏这人喜欢往上凑。

    上官十三冷笑道:“我这辈子除了我爹我娘,还从未怕过什么,更别说这群阿猫阿狗。”

    黑裙女子跺了跺脚,转身就走,“我不管你了。”

    上官十三也是被对方的言语惹得失笑,这人刀法精湛,不想说话竟这般孩子气,明明身手极是了得,却又难下杀心,以致束手束脚,反遭围困。

    “你快走吧,废话真多,我才不用你管。”他顺嘴接了一句。

    独孤一鹤见状正要出手,但眼角余光却似瞥见了什么,瞳孔为之急缩,视线飞转,直勾勾的看向上官十三背后所负之物。

    只见那不甚宽广的背上,竟然挂有两根交叠而放的短棒。

    这短棒通体乌黑,棒头棒尾俱是四方,棒身为圆,好生古怪。

    一看到这两截短棒,独孤一鹤的脸颊顿时抽搐起来,竟一时间踌躇不前。

    见状,那黑裙女子又急声道:“还不快走。”

    上官十三虽心疑独孤一鹤的反应,但见其并未出手,也懒得再纠缠,当即就打算离开。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等脱身,哪想江上这会儿又飘来一个嗓音,“走?你们谁都走不了。”

    上官十三循声瞧去,只见上游江面上有一排竹筏顺水而来,筏上有一蓝袍汉子,头戴宽沿竹笠,手持一根青竹,肩上还坐有一只威风凛凛的凶禽,身形魁伟高大,笠下是一蓬黑白掺杂的乱发。

    此人甫一现身,无论是武当弟子,还是那独孤一鹤,全都吃了一惊,暂歇刀兵,不敢妄动。

    独孤一鹤涩声道:“天禽门掌门,霍天鹰。”

    黑裙女子的脸色也为之大变,“糟了!”

    若说近些年来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人物,那就只有一人,便是这位雄踞关陇,打遍西北无敌手的霍天鹰。

    这人竟然破关而出了。

    眼见那竹筏速度奇快,黑裙女子也顾不得是否会连累上官十三,毫不迟疑,转身已若一缕黑烟般蹿向远方。

    只是她身形乍动,天地间忽闻一声鹰唳,高亢刺耳,斩破云霄,紧跟着一道金光振翅而起,掀起阵阵飓风,从天而降,扑杀向黑裙女子。

    上官十三眼露惊奇,已然窥得那金光的面目,正是霍天鹰肩上的那只凶禽。

    这怪鸟也不知是何异种,翎羽一振,犹如金铁交击,速度更是奇快。

    黑裙女子惊呼一声,忙闪身就躲,但等她站稳,脸上的黑巾已不翼而飞,露出一张娇嫩年轻,还有些惊慌失色的脸庞。

    “魔教绝学,从不外传,你这一手刀法比瑶湖魔宫那一支还要精妙三分,想来当是亲传。”霍天鹰嗓音尖利,犹如鹰鸣,言语似能透人心肺,冷漠的让人战栗,“昔年魔教虽灭,然另有一支逃往海外,乃魔教教主的嫡系。”

    黑裙女子红唇一咬,“这些人不是我杀的,凶手另有其人。”

    霍天鹰手握青竹,横江傲立,淡淡道:“无论是不是你杀的,魔教余孽,绝无幸存之机。”

    这人斗笠一抬,同时还抬起了一双阴柔狭长,如鹰如隼的冷眸。

    “臭,真是臭不可闻,”上官十三故作嫌弃的挥手在面前扇了扇,然后毫不客气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决定别人的生死?哼,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自恃甚高的人,偏要一个个打趴下才痛快。”

    霍天鹰喜怒不形于色,道:“她是魔教余孽,重回中原势必另有所图。”

    上官十三嗤之以鼻,“我可没看到她做什么坏事,我只看见一群不要脸的货色在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偏偏还他娘的自称是什么正道。嘿嘿,就算她真的另有图谋,关我何事?老实说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

    霍天鹰身肩未动,脖颈扭转,竟是化作一副鹰视之相,“你既然和她不是一伙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上官十三嘲讽道:“地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莫说你是天禽门掌门,哪怕你是天下第一,敢欺负人,我照样打趴你。”

    二人说话的工夫,那只凶禽已连连振翅,不住朝着黑裙女子扑杀。

    霍天鹰面无表情,“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前辈,我先替您收拾这妖女。”

    柳若松突然闪身拔剑,剑光一闪,已如飞瀑般直逼那黑裙女子的后心。

    可他刚一动手,剑还未至,耳边忽闻一声沉闷压抑的破空声。

    “呜!”

    柳若松心头一突,眼角余光就见一抹黑影携风雷之声拦腰砸来,忙易改攻势,横剑拦挡。

    只是他不挡还好,这一挡,手中长剑瞬间被一股巨力卷成麻花,剑身扭曲变形,吓得柳若松头皮发麻,怪叫一声,“啊,天机棒!”

    眼看这人就要被一棒扫中,不想一道人影闪身而至,更有一颗拳头横在二者之间。

    “嘿嘿!”

    上官十三厉笑一声,面具下猛然传出一阵吸气之声,原本不甚挺拔的身子瞬间拔高膨胀出一截,随着一阵筋骨爆鸣之声响起,他手中铁棒颠倒一挥,化作漫天棒影。

    而那柳若松已被惊得踉跄后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出手的正是霍天鹰。

    霍天鹰眼中精光灿亮,身形起落变化,竟在那棒影之中如鹰盘旋翻飞,轻灵奇诡,变化无端。

    “好精妙的轻功,”上官十三冷笑不改,双手飞快变得晶莹剔透起来,一股寒劲勃发而散,转眼已裹住手中铁棒,“让你尝尝小爷自创的翻天棒。”

    “啊!”

    乍闻一声尖利长啸,上官十三的身形再度暴涨,眼中凶光大放,桀骜不驯,手中棒影翻飞,只见阵阵寒劲随呼啸棒风席卷八方。

    一时间只似霜杀百草,众人如坠冰窟,不禁打了个寒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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