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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明总宪 > 第173章 大明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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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吴财主的落水,桥头已然大乱。

    原本站在吴财主身旁的四个长工当即便将宁玦给围了起来。

    “别管他……咕噜……先捞我……咕噜……老爷我不会水!

    “别让这厮跑了!”

    “……”

    回过神来的长工这才“噗通”“噗通”两声跳下水,将吴财主自齐肩深的小河沟中捞了出来。

    片刻之后,趴在河边青石上喘着粗气的吴财主,手微颤抖的指着宁玦高声道:“甲长呢?!把这人给我拿了!动手的每人赏二十斤小米!”

    此话一处,周围人看向宁玦跟顾清弄的眼神登时便变得异样的起来。

    顾清弄随手朝着包袱里摸去。

    “朝笏,对,朝笏。”

    顾清弄手中能证明宁玦身份的东西只剩朝笏了。

    被村民逼着朝桥上退去的顾清弄径自从包袱里抽出宁玦的朝笏。

    “都别再往前靠了……”

    不待顾清弄说完,便觉得手上一空,朝笏这便被人夺去了。

    回头一看宁玦已然拎着朝笏骂骂咧咧的朝着吴财主走过去了。

    不待吴财主身边的两个长工看清楚宁玦手中拿着的什么东西。

    象牙外壳的朝笏“啪”的一声便抽在了吴财主的脸上。

    而后吴财主的脸上便出现了清晰的“察院佥”三字。

    这绝对是吴财主这一生中经历过的最恐怖的一夜。

    不会水的他漂在河里,一脸惊恐的看着一块雪白的板子一下又一下的朝着他的大脸上拍来,想躲又怕被河水冲走,只能顶着朝笏死死的抱着岸边的青石。

    而那个拿着白板的年轻人活像白无常一般,一遍遍的质问着。

    “今年粮价到底怎么回事?!”

    年纪跟嘉靖相仿的吴财主“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

    “本来邹家跟我们说的是五钱银子一石,谁成想这才隔了几日就成了四钱银子一石。”

    “忙里忙外这么多天啊,挣这么点银子容易嘛!”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便又落了下来。

    “你还委屈上了?!一亩地你分三百斤,你TM还委屈上了?!我可去伱*的吧。”

    宁玦一笏板便抽在了吴财主把这青石的左手上。

    吴财主左手吃痛,却是不敢松分毫。

    “你们瞎了?!赶紧来救老爷我啊!”

    月光分外皎洁。

    泡在水里的吴财主玩命的求救,周围的长工却全都驻足不前。

    因为他们看见月光下的宁玦手中拎着的那个不知名的东西,跟庙里的龙王爷、财神爷拿的一模一样。

    怜月的老爹拉着自家闺女的衣袖连声问道:“囡囡,你带回来这公子是哪路神仙啊!”

    “爹,这位就是朝廷派来应天巡视的宁佥宪啊,前些日子要斩邹员外的就是这位。”

    “哦……”怜月老爹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道:“这吴大善人那是咱们村的乡贤,可不敢就这么给淹死啊!”

    “是啊,前几年遭灾,还是吴财主借给咱们家粮食才活到今天,做人不能没良心啊。”

    不待怜月开口,便已然有人坐不住了。

    “大老爷,吴财主是我们村的善人啊,何罪至此啊!”

    举着朝笏的宁玦整个人都怔住了。

    “嘛玩意儿?”

    “就这老畜生还善人?”

    一老者拄着拐,走到了宁玦的面前。

    “灾年吴家借粮也别无二话,更何况这事,邻村一石粮才三钱九分银子,火耗每两银子三钱。”

    宁玦朗声道:“那粮食都是你们交的租子啊!他借给你们又如何?”

    “可地是人家的啊!”

    宁玦开口欲言,却才借着月光看清楚那老丈复杂的表情。

    天下还能有比交租子的人更知道粮食是哪来的人吗?

    他们不是不知道吴家借给他们的粮食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但那又怎样呢?

    打死了吴财主,还有刘员外。

    这地终归是会被人买走,但决计不是被他们买走。

    起码吴财主比起别的老爷还算拟人一点啊!

    宁玦有些憎恶的瞥了一眼河中的吴财主。

    “滚上来罢。”

    在水里泡了半晌的吴财主这才得以上岸。

    “您就是宁佥宪吧?我在县城听过您的名号。”

    泡在水里的吴财主鞋子都被冲掉了一只,艰难的爬上岸又吐了好几大口水。

    宁玦低着头喘着粗气看着瘫坐在地上宛若死狗一般的吴财主。

    “今秋锡山的粮价到底是怎么回事?”

    “草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甚啊!”

    宁玦面色阴沉,咬着牙低声道:“还嘴硬不是,绑了,回县衙斩首!”

    吴财主赶忙道:“佥宪别动手!我都说,我都说!”

    “去我家吧,我家有账本,到时佥宪一看便明白了。”

    宁玦随手将朝笏插回到了腰间。

    跟在吴财主身后朝着村中最大的那处宅邸走了过去。

    家中倒也规规矩矩,院子里晾晒着些瓜果、草药,还有几处粮仓也在家中。

    在吴财主略显狂放的书房跟膳房里,宁玦从还滴着水的吴财主手中接过了账本。

    “合着你年年都吃佃户银子?!”

    吴财主苦笑不得的说道:“佥宪明鉴,那是往年,今年我可是一文钱都没想着多占啊!”

    吴财主低头道:“佥宪有所不知,往年村里的乡亲,一般是不卖粮的,即便是卖,卖的也不多。”

    “家里有余粮去卖的,也只有我们这些个人,我总不能白帮他们忙活一场吧。”

    很多佃农跟自耕农,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种出来的粮食究竟能卖多少银子。

    因为他们手上的粮食太少,连粮商都不会直接做他们这些小生意。

    而在鞭法之前,连交田赋都用不到银子,直接交粮食便是。

    当他们家中急等着银钱用时,也只能拿着自家的粮食去找到附近的地主,将粮食低价卖给地主,再由地主交予粮商发卖。

    中间的这个差价,自然便被地主给赚去了。

    “年年到了秋收这会,粮价就跌,今年邹员外运走了这么多的米,因此这锡山的米价还是涨了些的,这都是为了朝廷的新政啊!”

    听着吴财主的话,宁玦的眉头逐渐紧蹙起来。

    “朝廷还应当谢谢你们不成?!”

    “那倒也不用……”发现宁玦在瞪着自己,吴财主也便识相的闭上了嘴。

    “往年粮食秋收时一石也有七钱银子,今年怎的直接跌到四钱了?你还瞒了甚?”

    吴财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佥宪明鉴啊!我们也没想到粮价跌的这么快啊!”

    “我们议着可能跟今年上半年的水灾有干系,皇粮都是邹东湖缴的,但上半年的田又没有全淹,待水退去之后,不少村子都只是减产,抢出来了不少麦。”

    “鞭法一出,百姓不明就里,听闻粮价跌了就全都跟着卖,生怕卖晚了更贱,一年两季的粮赶到这一阵砸出来,这粮价能高吗?”

    宁玦蹙眉道:“百姓就不会存着待粮价涨起来再卖?”

    吴财主苦笑道:“存……往哪存啊?存到这会就已经快到极限了。”

    “眼下日头还高,粮食还能晒一晒,待到入了冬,江南不比北方,那湿气一来,这些粮可全都烂到自家手里了。”

    宁玦低头不语,吴财主却还在一旁道:“佥宪,天地良心我们这一次真的是全心全意为朝廷尽忠啊!”

    “尽忠?”

    “趁着别府未行鞭法,强行把锡山的粮价抬起来,这便叫为朝廷尽忠了?!”

    吴财主一时语塞。

    邹望或许真的是奔着为朝廷表忠心来的。

    但表忠心的同时,也是一点也没忘了自己赚银子,只是这笔银子没在锡山赚罢了。

    “您就说锡山的试点成功不成功吧!”

    “我们这可都是为了您跟朝廷啊!”

    “那TM朝廷还试点甚了?!”宁玦一声怒喝,吴财主登时便没了话说。

    “粮商,粮……粮。”宁玦的话音戛然而止,而后便抬起头盯紧了吴财主。

    “吴老爷当真是生了一张利嘴啊。”

    吴财主的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

    “佥……佥宪此话何意?”

    “开口闭口我们,话里话外都是粮商的事,字字句句绕不开粮商,我还当吴老爷就是这锡山的粮商呢。”

    “吴老爷怎就决口不提这租子,是你加给百姓的了?”

    “草民愚钝……不明白佥宪是什么意思。”

    宁玦随手扔掉手中的账本。

    “粮商不干净,但吴老爷你就干净了吗,租子是朝廷要加给佃户的吗?!”

    “是你们把自家的耗羡、折色、田赋,用租子转嫁到了佃户身上!”

    “没有这么多租子逼着,百姓会这么着急的卖粮吗?!”

    吴财主终究只是一个地主。

    对于鞭法,他还是近乎本能的抵触。

    三言两语便将问题都推到了粮商的身上。

    吴财主的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可人多地少啊!我即便是涨了租子,他们不种,也有的是人租啊!”

    跟百姓想的一样,弄死了这个吴财主,还会有李员外。

    他们只是病症,不是病根。

    真正的病根在鞭法上。

    是鞭法给了这些地主们可乘之机,让他们钻了空子把原本摊在他们身上的田赋又重新转给了佃农。

    而能够补上这个漏洞的补丁,叫做摊丁入亩。

    站在吴财主面前的宁玦沉默了半晌,而后却是鼓掌笑道:“吴财主高见!”

    宁玦笑的吴财主心里发毛。

    “佥宪,有话您还是直说吧。”

    “直说就是,今年锡山不仅要行鞭法,而且还要摊丁入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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