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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忆年—回到1990 > 第106章人生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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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后,由于我精神明显不在状态,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所以也没人说要去唱歌了。我又趁着和周天王一同上卫生间的机会,很严肃地问他:“你后来有没有再见到那个吉他手?”

    周天王也严肃地回答我说:“开学之后他又去了一次,但是那个吉他手消失了,那个乐队也不在了,只有一帮闲得发慌的中老年人在那儿摆了个露天舞会跳跳交谊舞。”

    “就这样?”

    “是呀。”

    就这么消失了?

    谁消失了?

    我是谁?

    这是一连串极其深奥的哲学命题,象我等头脑简单,思维肤浅的市井小民当然是参不透其中的奥妙。我只能说,当天晚上与他们三人告别之时,以及跟着李芸在回出租房的路上,我脑子里始终处于一片空白。我只依稀记得,赵小宣最后与我告别时,眼睛里充满了担忧的神情。

    我知道我已经进入到神游太虚的状态之中。我是谁? 我是周序吗? 我又是哪一个周序?

    当时间在2009年八月的某个时刻突然倒退之后,人生开始进入重启状态,这应该和电脑上的重启是一样的,是解决许多电脑麻烦的重要手段之一。比如说死机了,中病毒了,速度象蜗牛一般了,等等令人不快的状况一旦发生,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按下重启键。

    随着重新启动,电脑在短时间内恢复了速度和基本面貌,犹如获得了新生一般。当然问题若是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就算你重启也一样无法解决问题。

    然而,我的人生并不是电脑。我最大的痛苦就在于,在我根本不想重启的时候,在我点着一支烟,听着音乐,悠闲地坐在电脑前观赏着或浪漫或感人或性感的视频之时,突然有人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按下了我的电脑上的重启键!

    当然这还不是最恰当的比喻,更合适的比喻是我辛辛苦苦奋斗了一个通霄,好不容易写完了人生这部唯一的重要的小说中最精华的几个章节,累死累活地趴在电脑前喘着气,正打算保存一下,并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时,突然有个混蛋出现在我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残忍地按下了电脑上的重启键,于是,好不容易花了无数心血的成果,一瞬间灰飞烟灭。

    这绝非我的本意,绝非我所愿。

    问题是那个混蛋真的按了键,这是真实的,不是在梦中,真要是在梦中就好了。

    从某种角度上说,那个拥有美妻娇子幸福人生的周序已经死了,回到十八岁一切重新来过的周序则还在苟延残喘。

    就算这一切都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轨迹而发展,那么我再次在一模一样的环境和条件下遇到我的妻子陈妍的机会有多大? 就算遇见的是和我记忆中的那个陈妍一模一样的女人,我们会最终走到一起吗? 而就算我们能走到一起并结婚,那谁又能保证我们能在准确的时间内生下一个跟记忆中的男孩一模一样的儿子呢?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重复这段人生中最幸福和温暖,当然也是最平淡的岁月了。即使选择了正确的人,也未必有正确的结果。

    所以我只能悲哀地认为,周序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好象真的死了一样,无精打采的,连着几天李芸给我烧些我爱吃的菜也没用,我还是垂头丧气地吃着饭,苦笑着说好吃真好吃。

    这段时间我和李芸都不愿意住校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跟沈班长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才会好,我甚至还咳嗽几声,说是怕传染给寝室里的人。其实沈班长自己也恨不得搬到外面去住,他当然也清楚我跟李芸一起请求不再住校是什么意思。

    不过进入三年级后,校外同居的学生已经是越来越多了,学校也根本管不过来。原先校方规定在外面住宿必须得到班主任的同意,还要写什么书面申请,但现在这条已经基本上没人理会了。时代在疯狂地快速地进步,人的观念越来越开放,虽然在大的方面学校还是顾全着面子,但是1991年下半年开始,读大学就不再是免费的了,而且住宿费也不便宜。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当一个大学生不再由国家包养时,他的自由度自然而然地就会增加,这非常符合常理。

    国家包养了你,你就得听话,这没错,可是当国家不再养你时,你还会那么听话吗?

    自由与经济果然是密切相关的。

    说实话,李芸不愿意住校,而要和我住到出租房里,那真是因为她确实喜欢跟我住在一起,喜欢时刻粘在一起的安全感。她的不幸的家庭教给她的人生道理就是,对男性能给予自己的安全感极度关注,安全感成了爱的保障,甚至是唯一的保障。从另一个角度上说,倒更象是对我的不信任感。这一点她做得没错,我本来就不值得她信任。

    而我呢,我不愿意住校,原因是一目了然的,那就是逃避。逃避自己的选择,逃避包丽娜,逃避任何一丝与包丽娜单独见面的可能性。

    虽然我还会走过社团中心的办公室,还会走过那条通往陈强老师家的马路,我甚至能清楚地记起,在那条路的哪个点上,我们曾经摔得很狼狈,曾经将这个芭比娃娃摔得膝盖受了伤还打了破伤风针。

    但是这些记忆并没有给我丝毫的勇气,倒是让我提心吊胆,现在,我既没有搞明白我到底是谁,也没搞明白我该如何分别对待真爱与虚荣。

    就这样我忽悠着自己也忽悠着李芸,同时也逃避着包丽娜,胡里胡涂地度过了一个多月时间,直到有一天金普光在寝室里忍无可忍地对我说:“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关心过文心书屋了。我和晓红都很担心你,你到底怎么了? 成天没精打采的,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再管文心了?”

    我说:“这几天我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心思去过问书屋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你和晓红。”

    普光痛心地说:“这个书屋也有你许多的心血在里面呀,你不会真的要放弃吧?”

    我回答说:“不会的,今天晚上我去帮你们守摊吧。对了,最近书屋的情况怎么样?”

    金普光脸色缓和了一些,说:“生意倒是不错的,现在晓红突然再也不愿意去进书了,我就负责到郭明那儿,还是一些书商那儿进货,有时也到新华书店去批发一些书,郭明也真够意思,把那边的关系都帮我们摆平了。”

    “对了,”金普光又说,“郭明说他这几天想来看看我们书屋,也好久没见到你了,想跟你一起喝酒呢。”

    我说好呀,这些日子我也很烦,正想找他喝个痛快。

    普光沉默了几秒钟后,又对我说:“我听说你要开书店了,那这个书屋怎么办?”

    我说我还没想好,最好就是你接手,我把书屋的承包权转让给你。至于蔡晓红,我希望她能和我一起开书店。

    普光叹了口气说:“晓红现在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吃惊地问:“怎么了? 晓红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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