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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脑袋有些发晕。
他知道这是正常现象。
可也代表着，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呼了口气，跑到水缸前，掀开木盖里面是数十条死气沉沉的鱼。
鱼眼全都呈现出银白色，瘆人而恐怖。
他将这些鱼拿出来，放入大锅中，用废水煮烂后碾成肉沫。
将其化作油脂抹在猪肉扇上。
随后又将其剁碎，送去几户条件十分不错的人家里。
这些人家与几个宗族世家关系密切，说到底就是贵族的狗腿们。
送完之后，屠户越发精神恍惚。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快到了。
屠户有些无力的依着墙壁逐渐滑落。
作为老秦人，以前他满腔热血，可自从来到这里后他一直有些怀疑。
贵族世家当道，平民百姓皆为鱼肉，何时能有出头之日。
就算自己如此牺牲，就真的可以让大秦成为他们所说的那番盛世景象吗？
原本他是有些不信的。
可在这两日在见过长公子之后。
他忽然明白了，大秦不止是一个人的大秦。
大秦花了五百年时间，重新统一了这天下。
又为何不能再花百年，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就算始皇帝做不到，有了这些努力公子也迟早会做到。
而他们这些人，注定会是那日竖起的丰碑之上，最显眼耀目的名字！
屠户笑了，视线逐渐模糊，他已经彻底瘫坐在地。
朦胧中，他忽然看到一户农家妇人，正抬着菜篮子往几户送去。
那妇人路过这里，看到了小巷中倒地虚弱的屠户。
她没有上前问询，反而是崇敬的点头致意。
随后面带坚毅的向着下一户走去！
……
庐江郡，余干县城外。
嬴轩带着四百人来到这里。
再往南就是豫章郡和闽中郡了！
豫章郡是原先的扬越，于越和吴越！
闽中郡是已经平定后的瓯越与闽越。
其实这两个地方，因为位置靠北与楚联系密切。
其中的族人早已经不单单是越人了。
特别是豫章郡，大军攻打时甚至没有受到太多抵抗便投降了。
嬴轩等人没有停留，稍作休息便直接南下进入了闽中郡。
一路上，嬴轩少言不发。
致使数百人也都沉默不语，队伍十分沉闷。
张良知道嬴轩为何如此。
在踏入闽越范围后。
众人再次下马休息。
前方便是闽中郡的边界，算是踏入交战区了。
再往前随时可能遭遇小股的越人，众人必须保持良好的精力。
嬴轩站在一处巨石上，向北方遥望。
他思考了一路，终于是有些理解历史上始皇为何五次巡游。
如此庞大的一个国家，作为第一个将其凝聚在一起的人。
他自己是否也抱着疑虑。
或许他不止是为了游玩，更是为了监督巡视这些地方势力。
只有亲眼看到当地的情形，随后做出官员的调动安排，他才能安心。
或许这也是那些人惧怕始皇的原因。
这时，张良走向上来。
“公子可是忧虑！那冒顿之计？”
嬴轩没有回话，反问道。
“从周朝至今，宗族世家一代代传承积累！”
“不仅遍布天下每一个角落，更是垄断了整个阶层。”
“就像是水渠中卡住了一道横梁，不上不下！”
嬴轩看向远方眉头紧皱。
“你我都能看出，是这些贵族毒瘤在阻断大秦一统，阻断凝聚力的形成！”
“那始皇又怎会不知？想要真正的中央集权！有他们在又怎么可能达成？”
“当年大军过境，为何要留下他们？”
嬴轩想不通。
张良也没有给出答案。
“或许始皇帝有他自己的安排。”
嬴轩皱眉。
是啊他这么着急向南赶来，就是想看看南伐大军到底为何还没平定百越。
五十万大军，怎么数次被击溃在这里？
就算是按照历史，在第一次被提醒后，也不应该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啊！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
大军无法回归中原，镇压这些各地贵族，北方仅剩三十万秦军。
就算全部交由蒙恬，去北击匈奴。
西北月氏怎么办？
东北东胡怎么办？
更何况，向西还有一个西羌，会不会趁机蹦出来落井下石？
谁也不知道！
这样下去，冒顿的计策还真的有可能成功。
嬴轩眉头紧皱，他有些不信，始皇帝当真就如此不智？看不到这些旧贵的危险？
石头下方，项伯项羽等人却是认为，就算是猛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更何况大秦犹如一个巨兽，在这个时代何人胆敢窥视。
就算是始皇，也不会想到，这个冒顿还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不禁摇了摇头，不过还好公子倒是十分明智。
就算大秦真的崩溃了，在他们现在看来，公子也必定会成为，最强的一个。
休息过后，嬴轩抱着心中疑虑，再次启程。
一日过去众人总算是来到了揭阳附近。
这里就是南伐东路大军的最前沿。
也是赵佗负责的人数最多的一路大军。
按理说这一路有三十万人，推进却如此缓慢。
嬴轩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始皇之错，还是将领之错。
前方一座不大的城镇。
说是城镇，更像是一座临时的军营。
若不是其中有些破旧的木屋，代表着这本来就有人住。
嬴轩众人还真把这当成是，大军建起来的营地了。
临近营地数公里。
便有将士上前阻拦。
“前方军营何人来此？立刻亮明身份！”
嬴轩看着浑身脏乱，还带着血迹的将士，不禁皱眉。
三十万大军，难道进攻的还如此狼狈吗？
这一看就是刚刚打完仗轮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清理衣物，就又被派来守卫四周的将士。
身旁的禁军上前，拿出禁军符节交过去。
“奉陛下旨意，前来支援南伐大军，立刻命赵佗前来迎接！”
那将士看着这没见过的符节，听到对方的话语有些不解。
张口就让将军出来迎接？
这些人什么身份。
可他又有些激动，若真的是援军到来，那他们就可以轻松太多了！
将士转身就向着军营跑去。
一旁的项羽在此刻却是皱眉。
“这三十万大军的军营，怎么如此简陋？”
嬴轩也注意到了，三十万大军，按理说其营地应该划分为数十个连绵不绝的四方小营地。
将军营帐立于中心，每方向上的各个军营都配有不同军种。
如此，方可不怕敌人突袭。
可面前这个营地，不仅没有那么宽广的面积，就连搭建的哨塔都少很多。
嬴轩皱眉，难道又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营地忽然开始躁动。
紧接着大门处涌出数千人。
他们身上虽然脏乱，但气势丝毫不弱，为首之人正是赵佗。
嬴轩等人正要上前，可谁知对方身后忽然射出一箭。
随后赵佗十分戒备的质问。
“尔等到底为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项羽独自纵马上前。
“我等乃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支援诸位南伐的！”
谁知，那赵佗却是大笑一声。
“陛下旨意？”
“陛下真乃料事如神，临行前他专门嘱咐我与任嚣，说会有人冒充援军前来试探！”
“真有这等吃里扒外的世家贵族，在背后造反起义！”
项羽不解。
这时那赵佗身后，一个男子忽然开口出声。
“我认识他！”
“他是九江项氏族人！名叫项羽！”
赵佗顿时冷哼一声。
“果然！尔等卑鄙小人，只会在大秦铁骑背后搞些动作！”
“我劝你们莫要将心思放在我等大军身上！”
“我们三十万人，在来之前便受到皇命！”
“不管国内出现任何战事，我们皆不参与，只为彻底平定百越！”
赵佗冷眼看着项羽。
“可若是，尔等胆敢率先招惹我等，那说不得我这三十万大军，要先转身将尔等毒瘤清除干净！”
项羽更加懵了。
这时什么意思。
就在此刻，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
“赵佗！”
顿时，赵佗那嚣张的面容立刻僵住。
他眨了眨眼，忍不住向前伸头。
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让他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项羽松了一口气，还好此人认得公子。
下一秒。
“呔！尔等杂碎！竟敢挟持长公子！”
“今日，老夫不灭了尔等，就对不起大秦的子民！”
赵佗狰狞大怒！
“将士们！给我冲杀了这群只知窝里斗，吃里扒外的东西！”
眼看数千将士，举起长矛就要冲来。
愣神了几息的嬴轩立刻走到最前方拦住众人！
“大胆！赵佗！”
“你要反了不成？”
可赵佗不听，带头就冲。
瞬间两百禁军直冲而上。
护卫强弩上弦，围绕嬴轩展开护卫阵型。
剩下的两百项氏子弟，也都聚集在一起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看到了熟悉的禁军黑甲后，赵佗立刻又挥手停了下来。
然后下马狂奔，一声凄厉的哭喊响起。
“公子啊！您可算是来了啊！”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这家伙警惕性还真强。
在赵佗的带领下，嬴轩与一众人进入到了有些脏乱的军营。
“公子，不是末将不相信您！”
“实在是来之前，陛下就曾亲口交代过！”
“不准相信任何人，所有之后前来支援的都是敌人！”
“到时候，国内甚至可能会大乱！但不允许我们管！”
嬴轩皱眉，这是何意。
但此刻他还没到上想这么多，他的注意力被整个军营吸引。
整个揭阳，外围前方是三十个小的阵营。
中间是十个大的阵营。
呈品字形排列。
道路两边并非是淮阳军那样的营帐。
而是一个个木屋，大多都是新搭建的。
按理说，要不停向前推进的大军，不应该浪费时间建造这种木屋。
嬴轩皱眉，难不成这百越数次战败，还真是因为这将领的缘故？
他们在消极避战？
可当他路过其中一间木屋门前时，却看到其中躺着重伤的将士。
那伤口又绝对是新的。
顿时嬴轩陷入了疑惑。
赵佗一边介绍战事情况，一边侧敲旁击。
“如今双方乃旧是在龙川附近僵持不下，末将实在是没想到，公子您竟然会亲自前来支援！”
“就算是只有四百人，那也是援兵啊！”
赵佗表现出一副丝毫不嫌弃的模样。
可谁都知道，他这意思是想问，后边还有没有援兵！
终于一众人来到了大军中帐。
赵佗还想试探，眨着眼睛小心问到。
“公子前来，陛下可是知道？有无其他旨意或是援军啊？”
这时嬴轩却是已经气愤的发抖。
“援军？”
“伱还有脸要援军？”
“整整三十万大军！攻打百越不仅数月毫无进度！”
“还数次溃败！”
“现在这些军营最多只能装下二十万人！”
“剩下的十万将士哪去了？”
“还有随军的几十万六国官奴呢？”
“全都死在了战场之上？”
“赵佗！你可知如此大败！可是杀头之罪！”
这一阵呵斥，直接将赵佗吓懵了。
他张着嘴哭喊着解释道。
“公子！冤枉啊！”
“哪来的三十万大军！几十万官奴啊！”
“我南下之时得到的命令，便是只有七万将士！十几万六国奴隶！”
“西边的任嚣不比我好多少！”
“陛下下的死令！靠这些将士，必须平定百越。”
“向西南最少要打掉南越！”
“末将小心翼翼！从瓯越一直推进到此，未曾一败！”
“那任嚣也是胆战心惊，生怕将士伤亡过重兵力不足！”
“我们边战，边收拢本地流民，如此才能一点点推进到此啊！”
“若是有公子所说的大军！”
“莫说南越了！就是西瓯！末将也早已给您打下来了！”
赵佗的话，顿时让众人愣住。
嬴轩瞪大眼睛。
“七万将士？十数万官奴？”
“怎么可能？那咸阳的消息，南伐四十五万大军，数十万奴隶！几乎耗尽了大秦的国力！”
“一旦这些将士战败，大秦就是想要安定国内都难！”
赵佗也接话道。
“是啊！若真是那样，震慑国内都难！”
“陛下又怎么会这么做啊！”
嬴轩猛然愣住。
是啊！谁又会真的这样做？
除非他是想亲眼看看，大秦各地起义造反是什么场景！
嬴轩蓦然僵住，他想起刚刚赵佗所说。
“不管国内出现什么乱子，都不允许他们管！”
加上九江叛乱竟然能持续数月时间。
期间咸阳得到的消息，可是百越数次溃败撤退。
嬴轩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所有这些事情连在一起，越想越都不对劲。
他与一旁的张良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张良已经是头皮发麻。
他颤抖着手下意识掐着下巴。
“这是一盘天大的棋啊！”
嬴轩浑身汗毛竖起。
大秦素有八十万大军随时可召。
有三十万在北部一直未动，防备北方。
可年前始皇为了伐越，明明征召了五十万战力强横的老秦人！
你现在却告诉我，百越之地只有十数万真正的秦人将士？
那剩下的三十多万将士到哪去了？
不对！还有二十万最强的关中常备军也不见了！
嬴轩止不住的咽了下口水。
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
他与张良再次对视良久。
终于嬴轩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盘棋！”
“好一个千古一帝！”
他终于明白了！
冒顿想要中原！
嬴政又何尝不想要王庭？
不想要目光所及的整个天下？
大章！还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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