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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邢夫人也不敢回嘴。
面前这位不只身份高贵，眼见就是岳大将军府当家主母了，就算她背后有岳夫人，也没胆子得罪。
邢夫人不敢，有人却无所畏惧。
“郡主此话何意？妾身娘家虽称不上富贵，可也是正经人家，总不能随意教人折辱。”
卫湘君掉头看去，岳夫人居然过来了。
“去瞧瞧娘娘可醒了？”
岳夫人吩咐身后仆妇。
本来岳夫人想着，弄走福慧郡主，她过来同岳王后说几句体己话。
没想到，她在后花园外站了片刻，听到了不少。
“郡主说得极对。回头我便去向娘娘请罪。邢通是我侄儿，他既有罪，妾身自当替她坐牢！”
这话，明摆着赌上了气。
换个圆滑的，肯定是赶紧退一步。
问题是，福慧郡主从来不需要跟人扮圆滑。
“邢通品行败坏，差些害死湘君，坐牢都是轻的，杀头才解恨！无咎也是糊涂，竟还收了他……”
岳夫人的脸，不出意外挂了下来，“你的意思，无咎也错了？”
卫湘君旁观到此刻，很想叹气。
难怪岳王后之前说，她这位嫂嫂贤惠是有的，可有时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岳王后担忧，福慧郡主打小娇生惯养，还有些娇纵，嫁进岳家，婆媳俩处不来。
她果然猜中了。
卫湘君悄悄从后头扯了扯福慧郡主衣袖。
岳府正值丧期，里头是岳王后，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实在不适合起口角。
“你做什么，我说得不对？”
福慧郡主斜过去一眼。
“好、好！郡主哪会有错。”
岳夫人被气得不轻。
邢夫人扶住了岳夫人，话说得阴阳怪气，“如今老夫人走了，这个家自是轮到郡主做主。夫人还是息怒吧！”
“你大胆！”
福慧郡主瞪了过去。
“本就是误会，邢夫人少说几句！”
卫湘君还是想息事宁人。
“小蹄子，你敢多嘴！我儿便是被你所害！”
邢夫人倒火了，捋起袖子，冲着卫湘君便过来了。
卫湘君警告，“邢夫人自重！”
邢夫人架势都摆开了，哪儿舍得收手，一把扯住卫湘君的衣襟。
福慧郡主都惊了，哪里见过这种乡野泼妇的行径。
这会儿不宜闹事，卫湘君甩开邢夫人的手，打算往岳王后那边走。
一只手伸过来，竟抓住了她发髻。
“还不救卫大姑娘！”
福慧郡主吩咐身后两名宫女。
二人上去，连劝带拉，到底将邢夫人拽到旁边。
“没事吧？”
福慧郡主伸手要帮卫湘君整发髻。
“嗷”的一声，邢夫人不死心地又上来了。
卫湘君立刻将福慧郡主往边上一推。
邢夫人面露狰狞，乱抓乱挠。
知道遇到了疯婆子，卫湘君干脆不躲了，趁福慧郡主的宫女又过来劝架，看准机会，从后头掐住邢夫人的肩髃穴。
那可是麻穴，够邢夫人喝一壶了。
邢夫人疼到“哎哟”一声，瞬间软倒在地。
岳夫人开始不过冷眼旁观，此刻却震怒了，“卫湘君，何必在人背后下手？”
卫湘君本没想将人怎样，看着在地上打颤的邢夫人，走到了福慧郡主那头。
“姐姐！”
邢夫人对着岳夫人嚎了起来。
她最恨的便是卫湘君，今日得了机会，本想泄愤，却不料吃了亏。
邢通上回寄来书信，除了要银子，便是诉苦。他说当兵不是人干的，吃得不好，还天天困在军营，操练更是能要人命。
便是他偶尔能出去，武胜关这穷地方连个吃席的馆子都没有。
邢通说，他在武胜关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邢夫人心疼儿子，然而岳无咎不肯放人，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起来吧，有什么事，我替你做主！”
岳夫人亲自扶起弟媳，口中的话也说给了在场之人。
她在岳大将军府的妯娌中，出身确实不高。如今好不容易婆婆走了，岳夫人不能再容人瞧不上她。
邢夫人才刚起来，竟又来了劲，挣开岳夫人，上去抱住卫湘君的胳膊，竟张口咬了下去。
“你大胆！”
福慧郡主上前，打算扒开邢夫人，“你属狗的呀！”
“住手！”
岳夫人也急了。
孙樱儿已听到声音，过来发现打起来了，冲着左右喊，“都傻了，还不将人拉开！”
突然间“啪”的一声脆响，周围一下安静了。
卫湘君到底推开了邢夫人，再一抬头，眼睛不由睁大。
方才太乱，她知道有人挨了巴掌，却没想到，被打的居然是……福慧郡主。
福慧郡主捂着半边脸，死死瞪着岳夫人，“你凭什么打本郡主？”
岳夫人神色已经不对，脸上尽是惨白。
就算福慧郡主是她媳妇儿，可到底是王族之女，恁是谁也不能轻易动手。
那可是羞辱王族的大罪。
片刻之后，岳夫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岳老夫人出殡这日，卫湘君待在了凤仪宫。
寝殿之中，岳王后似睡非睡，不时叹息一声。
因为怀着身孕，岳王后按习俗不能送，心中难免伤感。
“这会儿已经下葬了吧？”
岳王后问了一声。
卫湘君正哄着怀里的泰阳公主，听到动静，转过身道：“娘娘，老夫人最后之时走得安详，又是这把年纪，也算喜寿。您便想啊，她到了另一边，遇上老将军父子，或是更舒心呢？”
“我就可怜她，一辈子为一家老小操心，没有过安稳日子。”
岳王后抚了抚自己肚子，“我也是不孝啊！嫁进这牢笼一般地方，连承欢膝下都做不到。”
“娘娘该往前看，咱们好好养着，回头生下男嗣，想来老夫人在天有灵，也会欣慰。”
锦绣宫的庄夫人还是滑胎了。所以，蓟北太子确实是岳王后所生。
“你倒会劝我，我让你劝福慧的话，你可说了？”
岳王后转头问道。
按理说，当媳妇的被婆婆打了脸，虽不好听，也是家事。麻烦就在，福慧郡主身份高贵，若认真追究，岳夫人是犯了法例的。
还是卫湘君出了头，证明岳夫人想要帮她拉开那个咬人的邢夫人，手臂甩得大了些，误伤到了正好也在拉架的福慧郡主。
到最后，邢夫人被岳王后下旨赶出衡阳城。至于婆媳之间，按岳王后的话，就是谁都不许提了。
福慧郡主受了刺激，这两天搬回了郡主府。卫湘君一直陪着她，直到今早才进宫。
“郡主昨儿安静多了。”
卫湘君说起了福慧郡主的好话，“那位出身王族，又是娘娘亲自教养，自是比小女更懂进退。今日天没亮，她便出了郡主府，就为了尽一份孝道。”
“娘娘，郡主说要来拜见您！”
一个时辰后，孙樱儿拉着福慧郡主进了寝殿。
岳王后马上坐起身，“今日主祭是哪房的？”
为了谁给岳老夫人打幡这事，岳王后心神不宁了好久。
“是……主上。”
听到孙樱儿回应，岳王后愣了愣。
向来只有先帝，还有最德高望重的功臣，才配得上由国主担任主祭。
而岳老夫人虽有诰封，到底是深闺妇人。国主这么做，超越了礼法。
“我问过了。主上之意，无咎人在武胜关，老夫人身后竟无孝子贤孙送行，便说女婿也是半子，自是当仁不让。”
福慧郡主回道。
岳王后不由抹起了眼泪，“这又何必呢！”
福慧郡主也不搭腔，冷不丁跪到地上，直勾勾瞧着岳王后。
“你做什么？”
岳王后不免错愕。
孙樱儿抢过了话，“郡主特意过来请旨。岳将军从小由老夫人带大，却没能亲自送最后一程，只怕他心里过不去。郡主打算去一趟武胜关，以便安抚岳将军。”
“还有，上回我对婆婆大不敬，我要亲自跟无咎道歉。”
福慧郡主昂着头道。
岳王后先是愣了愣，随即摇头道：“你在衡阳好好待着。那边在打仗，刀剑无眼，如何是你一个女孩儿家能去的？还是，半道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这是要剜了我的肉！”
“娘娘，其实郡主去一趟武胜关，也是应当。”
卫湘君刚开了口，就被孙樱儿拦住，“你就别凑热闹了！”
“别以为我不知，你们三个姐妹相称，自是心放在一处，不用在我跟前唱戏。”
岳王后发了话，“福慧真要去武胜关，也得同岳夫人一块，守满九个月的孝期。”
福慧郡主脸一垮，泄气地坐了下去。
“娘娘，老夫人在世之时，最放不下的，便是岳将军虽已成亲，却还无后。岳家军乃是靠着血脉传承，子嗣攸关大局。郡主若能前往武胜关，早日受孕，诞下麟儿，便是最大的孝心。”
“你说什么呀？”
福慧郡主脸顿时红透。
卫湘君瞅了她一眼。
福慧郡主说，她跟岳夫人算是反目了，不如眼不见为净。所以她铁了心要去武胜关，借口倒是想了好几个，卫湘君听过，觉得未必能成。
果然，岳王后想都没想，便拒了。
然而真要让福慧郡主守满九个月的孝期，回头见到的，只怕就是岳无咎尸骨了。
索性卫湘君下了一剂猛药，后头就看岳王后的了。
“娘娘，好像这也成！”
孙樱儿拼命忍着笑。
岳王后明显犹豫了，好一会后道：“此事……寻个机会，我同你婆婆商量吧！”
“娘娘，不好了！”
邹让急慌慌冲了进来。
岳王后被吓得心口“怦怦”直跳。
孙樱儿骂道：“就你会说话，一惊一乍的！”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邹让嘴唇都在哆嗦，看了福慧郡主一眼后，跪到地上道：“岳夫人方才回到府里，寻了……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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