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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沙海 第五十七章:白毛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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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统二年之初,同盟会在广州起义,因为新军和当地警察的突发冲突被清军居高临下的炮击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先后有成百上千的人战死被捕。也就是在这么一个光景中,原本在广州芙蓉嶂教书的姚老先生意外卷入一场灾难之中。

    姚国梁的祖父姚老先生是个老实人,他早年行遍国内的乡野之地,一为体验风土人情二为传书提供笔资。当行至芙蓉嶂时恰好革命爆发,迫于生计避祸的他便在乡村中开设私塾,日常给七八个童子教书授业用以糊口。他的学生都是附近村里的儿童,家中以务农为生没什么余钱,所以只是轮流每天由一个学生管着他的粗茶淡饭以抵学费,日子也能勉强维持。

    这芙蓉嶂中有个金鼎庙据传从前香火还算旺盛,只是当他来了之后寺人已杳无踪影徒留下了一座空寺,寺庙前后左右都是青山,山上荒坟丛立,还有些没有掩埋的棺木就暴露在野外。

    一日黄昏时分,几个学生已经下学回家。姚老先生闲来无事便上了金鼎寺外的山坡上远眺风景以寄托乡愁。此刻夕阳西下晚霞似火,重峦叠嶂暮色苍茫,是一幅如画美景。他正看得心旷神怡如痴如醉,忽然发现山坡中有一个身穿白衣之人在匆匆行走。

    他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因为此时眼看天色将暗,后山之上又素来无人居住,怎会有人在这荒郊野岭行走?就算偶有人至此,难道他不怕山上的豺狼猛兽?他心中疑惑便一直紧盯着这白衣人,想看看他要到哪里去。只见此人行走如风脚步飘忽,走到一棵樟树下就一闪而过失去踪影。他见状大为讶异,以为自己一时眼花,想要仔细再看却又因为天色已晚看不甚清,于是只好满腹狐疑地回到山下。

    第二日夕阳斜下,他依旧上了寺外山坡远眺群山,没想到天色渐暗之时又见昨日那个白影在林间迅疾行走,这次仍是径直到那棵樟树下就消失不见。他有心想去看个究竟,只是抬头一看天黑路暗乌云遮月不久将有暴雨而至,只好再次作罢下了山。

    但回家后的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白衣人究竟是何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于樟树中,愈想愈生疑,于是在第三日清晨天刚发亮,趁着学生们还没来上课匆匆直奔山上而去。他气喘吁吁披荆斩棘地走了一盏茶的时刻,终于来到山坡上。放眼望去此地除了茂密的树林和十数个荒坟之外却并无什么异常,待他走到白衣人消失的那棵樟树下一看却见一口黑漆棺木正停放地上,周围的野草已齐膝。这长时间经历风吹雨打的棺材居然没有腐烂迹象。

    他看见棺木不由心中寻思到作怪的莫非是它?他忽地想到曾在《易经》中看到的文字:“白者金象也”。难道有贼人将偷抢来的金银藏在这个棺材中掩人耳目?若是果真如此,定是上天垂怜我时运不济发笔横财。

    心下越想越真越想越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开棺取宝,当他伸出双臂使劲推去时棺盖却纹丝不动。他仔细查看四周却并无钉隼的痕迹,心中难免有点沮丧。抬头看去此刻已经日上竿头,学生们马上就要上门,无奈之下只好悻悻而归。

    这走了一路却想了一路,决定待晚上带上一把斧头再来,用斧将棺木劈开。此时他七上八下心猿意马,草草地给学生上完功课携着斧头奔上了山坡。待到天色擦黑,那白衣人果然又如之前出没随之一闪即逝,他眼中看得真切,心中暗喜道时机到了。

    当夜皓月当空,清风徐徐。姚老先生趁着月光如镜操着斧头走到棺前,使足全身气力照着棺盖便砍了下去。只听“哐”的一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棺盖上随之裂开了一条寸许长的缝隙。

    他见状更是来了精神,当下双手不停连续砍了下去,只听“匡匡”沉闷之声不绝,在周围山中回响,惊起四周飞禽无数。他连砍的十数下,眼见缝隙越来越大,终于在棺盖上砍开了一个直径约一尺的大洞。他见这个洞口大小足以伸进双手取出里面的东西,于是扔下斧头,急不可耐地走到棺前从洞口瞧将下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只见头顶明亮的月光从洞口照下,正照在一张绿莹莹的脸上,这张怪脸肌肤干涩唇暗五须,双眼紧闭口齿微张,正是一具身着白衣的年轻男性死尸,他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一软蹬蹬两步就瘫坐到了地上。

    待到片刻后棺中并无动静,这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原以为棺材里是金银财宝没想到却真是一具尸体,莫不是上天在戏弄他不成?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棺中这具死尸入殓的时候有很多金银财宝陪葬也未可知,反正来也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伸进去摸索起来。

    可哆哆嗦嗦摸了一遍,却没找到一样葬器,他心中不由沮丧万分正想将手取出,忽碰到尸体紧握成拳头的左手像是捏着什么东西。他心里不禁一阵窃喜,这手中握的不是珍珠就是黄金,运气好的话若是夜明珠之类的宝贝,当下双手用力想要掰开死尸的手指。

    没想到死人的手握得很紧,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一根指头,感觉这根手指枯细指端尖锐还长着长长的指甲。正待用力掰开第二根手指,忽然发现身下的尸体全身一震,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双赤红的眼睛已经睁了开来,黄色的瞳仁缩成绿豆大小,正死死地盯住自己。

    他顿感头皮发麻骨寒毛竖,张口便欲喊叫,可嘴张了半天也叫不出来。再看尸体一张嘴唇猩红,露出两颗尖厉的獠牙,恍惚间似乎还听见两声冷笑,犹如夜枭啼空一般。姚老先生魂飞魄散肝胆俱裂脑中一片空白,突然猛地惊叫一声从棺中缩回双手,转身便跌跌撞撞地直奔山下而去。

    只见棺中白衣尸跳出之后双臂横张,向着他便直扑过来。他在前面一边拼命逃跑一边听得身后草声簌簌,不由心中暗暗叫苦,想这荒山野岭杳无人烟,此时又是夜晚时分,纵是拼命呼叫也是无济于事,加之方才砍棺盖时用力过猛有些脱力,再加上受了如此惊吓,以致于气力渐尽犹如强弩之末,不仅口中气喘如牛,脚下也像灌铅似的越跑越慢。

    耳听得身后的披荆分棘之声离自己渐渐逼近,他焦急万分。正跑着跑着他忽地想起以前听老人说过僵尸双腿僵硬,不能跃过沟坎,想至此处他边跑边留意看着,专向坎坷的小沟小渠跑去。不料僵尸在身后追来如履平地,速度丝毫不减,这下吴生更是心惊胆战,暗道吾命休矣!

    好在这段山路并不算多长,不多一会便跑到了自家楼门前。刚想转身关门却发现白衣尸已至,大骇之下他迅即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逃向二层,刚奔上二楼就体力耗尽惊恐交加,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就栽倒在自己的床前……

    待翌日天明,几个童子按时来到正厅等待先生上课。按理说平日此时先生早已在这等候,可是今天却一直没见踪影。眼见日上三竿,几位童子再也等待不住,担心老师是不是得了什么疾病起不了床,于是商量着一起到楼上看看。

    可刚待上楼,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白衣人披头散发,两手高举双腿微曲站在楼梯中间,背向他们一动不动。几位童子喊了几声也不见应答,心下又不知此人死活,见此诡异的情形几位童子大为惊惧,口中大呼小叫地四散而逃,分别跑回自己家中对父母说了方才所见,于是几家大人急忙聚集在一起赶了过来,这一看才知道是僵尸扑人。于是众人又找来长笤帚,让一个最胆大的村民登上楼梯轻轻一扫,僵尸应声而倒滚下楼梯。

    大家上前细细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白衣尸不仅面目狰狞而且手心和脚心已经长出几寸长的白毛来,众人连忙找来几个秤砣压在它胸口上,以防备它再暴起伤人。当上楼去找姚老先生时便见他口吐白沫地倒在床边只存着些微弱鼻息。

    有人立马端来热汤药给他灌下去这才呻叫一声,慢慢醒转过来。众人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乱子把僵尸给引了出来,他就把昨晚的一切如实道来,众人听罢才明白。其中一个年老的村民对他说道:“僵尸卡在梯间无法动弹,待天亮后阳气大盛将其克制才给你留了性命。”

    姚老先生带着他们来到山坡上的樟树旁指引他们找到了那口已经空空如也的棺材,村民一见就猛拍大腿说出了缘由:这黑漆棺材中葬着的是前村一对夫妇的儿子。老两口年已六十就这一个独子,没想到去年秋天病亡了,想到以后他们去世再也没人给他们送葬,于是下葬的时候预先给他穿上白色的衣服,结果还没来得及下葬夫妻俩就被乱兵杀了,以至于棺木一直停放在这里,没想到夜夜吸收月光精华、白日有樟树遮阳这才成了僵尸。

    众人将僵尸绑起抬回了棺材中架上柴堆一把火将它烧了个干净,烧的时候晴空万里,刚烧完就下起暴雨,足足下了三天才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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